文暖暖转身,发现医生白大褂的袖口沾着一星暗红的痕迹——是商司瀚砸器械时飞溅的血。她突然想起昨晚确实被他\"踢\"了一脚,但那触感太过真实,绝不是什么不自主的抽搐。
\"你们做过量子神经传导检测吗?\"她抖开手中残缺的文件,\"灵梧教授的研究表明\"
林修远的眼神骤然一变,随即恢复职业性的平静:\"商夫人,那些都是未经证实的理论。\"他伸手想拿回文件,文暖暖却后退一步,\"况且,灵梧女士的实验室二十年前就关闭了。\"
电梯旁的消防栓残骸反射着冷光。文暖暖注意到断裂的金属接口处有细小的数字编码——nc-17,与文件编号一致。
\"我会再预约详细检查。\"她将文件塞进包里,转身走向楼梯间。
地下停车场弥漫着机油与潮湿的气息。文暖暖远远看见商司瀚的黑色奔驰旁站着李克,后者正焦急地通着电话。车窗半开,商司瀚的侧脸在阴影中如同一尊冰冷的雕像。
她放轻脚步走近,听见李克压低的声音:\"器械已经全部控制住了,但林医生坚持要报警是,明白,我这就处理\"
车窗突然降下,商司瀚灰蓝色的眼睛直视文暖暖:\"上车。\"
车厢里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商司瀚的左手随意搭在膝上,虎口的伤口已经凝结,暗红的血痂像一枚怪异的勋章。文暖暖取出湿巾,他却收回手,转头望向窗外飞驰而过的街景。
\"那份诊断书\"
\"是真的。\"商司瀚打断她,声音平静得可怕,\"三年前那场车祸后,我的神经传导检测结果就是一条直线。\"
文暖暖想起他书房保险柜里的档案——那些被反复翻阅的医学报告,每份结论都如出一辙:不可逆损伤。但最后一页总是被撕去,边缘残留着焦痕。
\"昨晚你确实踢到我了。\"她固执地说,\"力道、角度、温度,每一样都真实得\"
\"幻肢痛而已。\"商司瀚冷笑,\"就像截肢的人会觉得不存在的腿在痒。区别是我的幻肢永远停在撞击前03秒——那辆卡车撞过来的瞬间。\"
高架桥的灯光在他脸上投下流动的阴影。文暖暖突然注意到他右手食指在轻微抽搐,像在重复按某个不存在的按钮。
\"你在隐瞒什么?\"她直接问道。
商司瀚的左手猛地攥紧,伤口再次渗出血丝。奔驰驶入隧道,黑暗笼罩车厢的瞬间,文暖暖听见他几不可闻的低语:\"希望才是最残忍的折磨。\"
车库电梯的镜面映出两人扭曲的倒影。商司瀚的轮椅碾过门槛时,文暖暖突然按住扶手:\"如果我说,我见过你母亲最后一面呢?\"
轮椅骤然停住。商司瀚抬头,镜中他的眼神锐利如刀:\"什么时候?\"
\"2003年平安夜,楚家墓园。\"文暖暖从钱包取出那张老照片,\"灵梧阿姨给了我这个。\"她指向自己颈间的凤佩,\"说它会保护我,就像\"
\"龙佩保护我一样。\"商司瀚接完下半句,左手无意识地触碰自己领口。文暖暖这才发现他今天没戴那枚从不离身的龙形玉佩。
电梯停在顶层。入户花园的感应灯次第亮起,照亮地板上几滴新鲜的血迹——来自商司瀚未包扎的左手。文暖暖蹲下身,血迹旁落着半张烧焦的纸片,上面隐约可见\"神经再生\"和\"禁忌\"的字样。
\"你早就知道林医生会下那样的结论。\"她抬头,\"为什么还要去?\"
商司瀚操纵轮椅来到落地窗前。整座城市的灯火在脚下铺展,如同倒置的星河。他的背影在玻璃上形成一道黑色的剪影,边缘模糊在夜色里。
\"为了记住绝望的滋味。\"他轻声说,\"那是最好的止痛药。\"
文暖暖走到他身旁,发现窗台上放着一只注射器,里面的蓝色液体与灵梧实验文件上描述的神经抑制剂一模一样。她突然明白过来——商司瀚不是去求诊,而是去确认自己的恨意是否足够支撑下一个三年。
夜风吹起窗帘,露出墙角监控器的红色光点。文暖暖想起那份被藏起的实验文件,想起商司瀚反常的右手反应,想起他母亲留下的那句谜题。她轻轻握住商司瀚血迹斑斑的左手,感受他掌心错综复杂的纹路。
\"我不会劝你放弃希望。\"她将注射器扔进垃圾桶,\"因为我知道,你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失去了什么。\"
商司瀚的右手突然痉挛般抽动一下,碰倒了窗边的水杯。玻璃碎裂声中,文暖暖看见他右腿反射性地一颤——幅度只有两厘米,但确确实实存在。
监控器的红光无声闪烁,像一只永不闭上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