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健中心的灯光白得刺眼。
文暖暖站在评估室门口,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锁骨间的凤形玉佩。透过玻璃窗,她能看见商司瀚躺在评估床上,病号服裤管空荡荡地垂着,像两面投降的白旗。
\"文女士,请进来吧。\"护士推开门,声音里带着职业性的同情。
评估室里弥漫着消毒水与失败混合的气味。主治医师林修远站在显示屏前,眼镜片上反射着商司瀚的腰椎mri影像——那里有一团纠缠的白色阴影,如同被揉皱的神经网络图纸。
\"根据最新评估,\"林修远甚至没有看商司瀚一眼,手指敲打着键盘,\"l1-l3节段神经呈现永久性损伤特征。医学上,我们称之为\"
\"说结论。\"商司瀚打断他,声音平静得像在讨论别人的病情。
林修远终于转过身,将一纸诊断书放在床头:\"您终生无法站立了,商先生。\"
诊断书上\"永久性瘫痪\"五个黑体字刺得文暖暖眼睛生疼。她猛地抓起那张纸:\"这不可能!他昨晚还\"
\"踢被子时踹到了我的腰。\"她将诊断书拍在桌上,\"力道大得差点把我掀下床!\"
林修远露出一个怜悯的微笑:\"脊髓损伤患者确实会出现下肢不自主抽搐,但这不代表\"
\"放屁!\"文暖暖抓起诊断书撕得粉碎,纸片雪花般落在地上,\"你们连夜间监测都没做,凭什么下结论?\"
一片寂静中,商司瀚缓缓撑起上半身,左手臂肌肉绷出清晰的线条。他精准地抓住悬在床边的轮椅扶手,一个利落的翻身就坐了上去,整个过程流畅得如同演练过千百遍。
\"谢谢林医生的坦诚。\"他平静地说,左手推动轮椅向外滑去,\"李克会来结清费用。\"
文暖暖想去追他,却被林修远拦住:\"文小姐,接受现实对患者更\"
她甩开医生的手,冲出门时看见商司瀚的轮椅已经滑到走廊尽头。那个永远挺直脊背的男人此刻微微佝偻着,像是被人抽走了某根看不见的支柱。
\"司瀚!\"她喊道。
商司瀚没有回头,轮椅继续向前。就在文暖暖准备追上去时,他突然停在消防栓前。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秒。
然后,她看见商司瀚的左手——那只被所有医生判定为\"部分功能丧失\"的手——猛地抓住消防栓的红色把手,肌肉绷紧到几乎撕裂病号服袖口。随着一声金属扭曲的尖响,整个消防栓被他硬生生扯了下来。
\"砰——!\"
巨响震得走廊警报器嗡嗡作响。商司瀚抡起消防栓砸向墙边的复健器械,一下,两下金属撞击声在密闭空间里回荡,火花迸溅中,一台价值百万的步态训练器被砸得面目全非。
文暖暖站在原地,看着玻璃碎片像钻石雨一样洒落。商司瀚的左手虎口裂开了,血顺着消防栓滴在地上,但他仿佛感觉不到疼痛,只是机械地重复着砸毁的动作。
当保安闻声赶来时,商司瀚已经停了下来。他松开消防栓,金属砸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回响。他的呼吸平稳得可怕,只有左手在微微颤抖,暴露出刚才的爆发消耗了多大体力。
\"记我账上。\"他对赶来的保安说,然后转动轮椅离开,碾过满地的玻璃碴。
文暖暖蹲下身,在一片狼藉中捡起从自己口袋掉出的老照片——六岁的她站在雪地里,身旁是个坐在轮椅上的蓝眼睛男孩,背景是楚家墓园的灰色拱门。照片背面写着日期:2003年12月24日。
当她准备起身时,余光瞥见被砸毁的器械面板下露出半张文件。她悄悄抽出来,发现是一份残缺的研究报告,页眉印着「灵梧-神经再生实验-编号17」,而角落的批注笔迹莫名熟悉:
「当凤凰与龙共鸣时,枯萎的神经将如春藤重生。」
文暖暖将文件折好塞进口袋,抬头看见商司瀚的轮椅停在电梯口。他背对着她,肩膀线条僵硬得像块寒铁,但右手——那只被判定为\"完全丧失功能\"的右手——此刻正死死按着自己的左腿,指节泛白。
就像在压制某种不该存在的知觉。
走廊尽头的电梯门缓缓关闭,将商司瀚的身影吞没。文暖暖攥着那张残缺的实验报告,纸页在她掌心发出细微的脆响。警报声仍在回荡,刺得她太阳穴突突直跳。
\"文小姐,您最好劝商先生接受现实。\"林修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像他这样的脊髓完全性损伤,全球都没有康复先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