壮虎神色平静,仿佛这些银子与他无关。勇虎、赵八方等人则是兴奋不已,脸上洋溢着喜悦的笑容。
他们已经不是第一次来公堂了,早已不再害怕。最重要的是,这位县太爷对赵远极为恭敬。如今但凡说是小赵村的人,差役们都笑脸相迎。
五狼窝被灭、钱家被抄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县城。大街小巷议论纷纷,商人们兴奋地放起鞭炮。
五狼窝占据着通往五湖府的要道,几乎所有商人都被打劫过。如今山寨被灭,往后去五湖府就安全多了。
城南街道上,一群人正在热议此事。赵必达也凑在旁边听着,为了安全,他花了五十两银子在县城买了座小宅子。这些天一直闷在家里,实在憋不住了才出来走走。
“听说了吗?五狼窝被灭了,死了四五十个山贼,黄病狼被砍了脑袋,黑心狼也被抓进大牢了!”一个商人兴奋地说道。
“是孙县丞剿匪成功了?”旁边有人问道。
“呸!孙县丞巴不得五狼窝一直在,好每年收两次剿匪的银子!”一个老者不屑地啐了一口。
“那是谁这么厉害?”
“听说是小赵村的村民,趁夜里打下了五狼窝。”
“开什么玩笑,一群村民能打下山寨?”
“不信去县衙看,黄病狼的人头还挂在外面呢!”
“县太爷还赏了他们两千三百两银子!”
众人七嘴八舌地议论着。赵必达听得目瞪口呆:赵远他们真的灭了五狼窝?
与此同时,钱家大院内一片混乱。
“你们干什么!这些东西不能拿!”钱修德愤怒地阻拦着抄家的差役。他的衣衫已经凌乱不堪,头发也散乱着。
砰!
一个差役一脚踹过去:“再敢阻挠公务,连你也抓进大牢!”
钱修德爬起来怒吼:“你一个下贱差役,竟敢打我这个秀才”
砰!
又是一脚:“你以为你还是秀才?你爹通匪,大老爷已经行文学政革了你的功名。你现在是商贾贱籍,再敢嚣张,我要让你尝尝苦头!”
“不!”钱修德惊恐万状,跌跌撞撞跑向陈府。家产被抄也就罢了,连功名都被革去,他这辈子算是完了?
来到孙府门前,一名家丁挡住了去路:“钱少爷,少爷今儿不接待外客,请回吧。”
钱修德强压怒火,扑通跪下:“三思兄,你竟然要置之不理,眼睁睁看着我沦为贱籍,从此再无翻身机会?”
只要保住功名,将来中了状元,钱家就能东山再起。到那时,一定要让那个败家子死无葬身之地。
一个家丁捧着托盘走来:“钱少爷,少爷表示爱莫能助。这点银子是他的一点心意,从此钱孙两家再无瓜葛。”
哐当!
大门紧闭。钱修德愤怒地扔掉托盘,疯狂拍打大门:“孙四智!你当我是什么,要饭的吗?若不是为了你妹妹,钱家怎会落到这步田地?你给我出来!给我一个明白说法!”
孙府内,孙四智眉头紧锁。他虽然希望妹妹和离,但从未想过要杀赵远。若早知钱家如此狠毒,他绝不会给任何希望。这种不择手段之人,还有什么是办不成的?绝非良配。
“孙四智!你出来啊”喊累了,钱修德清醒过来,魂不守舍地离开。连地上的银子都没捡。
钱家虽然被抄,身为这一方土皇帝,暗中还有许多产业。找了家店铺,支个马车伺候,雇了四个保镖。钱修德离开富阳县。
父亲出事了,家里能主事的只剩二叔。二叔在五湖府负责盐业买卖,郡城内还有其家族撑腰。打算在郡城找二叔活动,让靠山出面,或许能救出父亲。就算救不出来,还得请二叔帮忙出谋划策,得除掉这个丧门星。
血海深仇不共戴天,不共戴天!
出城三十里,天色渐暗。扑通扑通突然传来倒地声,马车缓缓驻足。
“怎么回事?”钱修德打开车门,看到四名保镖瘫倒,三名蒙面歹徒挡住去路。
“你们要搞什么名堂?要钱我有,好商量”
蒙面黑影突袭马车:“钱不要,我非要你命不可!”
“好汉饶命!咱们之间本无恩怨,为何要杀我?”
黑衣人一刀刺入钱修德心口,粗声道:“要不是你钱家让我们去小赵村杀人,我二哥能死,大哥能被抓?这理由够不够?”
“你是下山狼”钱修德瞳孔渐渐失去光彩。
三个黑衣人转身消失在夜色中。不多时,四名保镖艰难起身。
“少爷死了,是下山狼杀的,咱们得去衙门讨个说法?”
“城门都关了,进不去,等明天吧。”
“少爷车上有一千两银子”
“这么多钱啊。”
“我们一辈子也挣不到这么多”
“要不我们”
历经数日来回奔波,赵为民的奏章终于送到内阁。
“善!大善!”左相柳马远看完轻笑:“拆除坊市之墙,增加商贾流动,振兴夜间商贸,给富户创造消费环境。此策一出,各县税赋必然大增。这个叫赵远的少年,竟有如此经世之才。更难得赵为民不贪功,明言此策出自赵远之手。”
“左相过誉了。”工部尚书慕容震冷笑道:“拆墙听起来轻而易举,但拆墙之费从何而来?城市围墙轰然倒塌,盗贼横行,治安又该如何?若遇战事,探子们在暗中密谋,内外呼应还能如何是好?依我看,那赵远别有用心,说不定是塞外狼族细作。赵为民识人不明,任何策略都敢一试,应该连他知县都撤了,贬为主薄!”
烛火在微风中轻轻摇曳,映照着众人严肃的面容。左相柳马远端坐在太师椅上,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扶手,眯着眼睛打量着对面的慕容震。
“慕容尚书,”柳马远语气中带着几分讥讽,“一个小小知县你说贬就贬,莫非你这工部尚书想取代袁尚书,当这役部尚书不成?”
慕容震面色一僵,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他下意识地攥紧了手中的奏折,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内阁左右二相、六部尚书各有两名秘书郎,专门处理天下奏折。六部之中,役部掌管天下官员任免,地位最高;工部主管工程建设,地位最低。这是朝廷不成文的规矩。
“柳相此言差矣。”慕容震强自镇定,声音略显嘶哑,“任免官员自然是役部职责。但那赵为民、赵远二人居心叵测,妄图拆除天下城墙,我负责工部的工程监管,为国分忧乃是本分。”
内阁两派势力泾渭分明。刑部、户部、工部支持右相,礼部、兵部追随左相。唯有役部超然物外,只听皇命。左相这番话,分明是在警告他越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