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宛如冰水浇下,宁舒蕴霎时面色苍白。
她原以为自己重生一世已足够从容,此刻才惊觉竟未看透这般浅显的道理。
恰在此时,洞口枯枝“咔嚓”一声脆响,惊得宁舒蕴浑身一颤,连退两步险些绊倒。
“莫怕。”周重云身形一闪,已将她揽入怀中。
他胸膛的温度透过单薄衣衫传来,血腥味混着淡淡草药香萦绕鼻尖。
他低沉的笑声在她耳畔响起:“不过是只路过的小松鼠。”
可宁舒蕴眼眶已蓄满泪水,周重云这才意识到玩笑开过了头。
他带着厚茧的手掌轻抚她单薄的背脊,语气软了十分:“吓着你了?是我不好……是我的不是……”
“不,你说得对。”宁舒蕴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声音坚定,“不如我们另寻藏身之处?此处山洞就在崖底,太显眼”
“行宫建在险处自有道理。”他继续轻抚她的后背,声音沉稳如山,“寻常人爬不上来。”
见她仍不安,又挑眉道:“你以为我这些日子在行宫外转悠是看风景?”
宁舒蕴这才恍然,方才种种不过是他的戏弄。羞恼之下,粉拳轻捶他肩头:“你故意吓我!”
男人闷哼一声,她顿时慌了神:“对不起,我忘了你身上有伤没有怎么样?伤口有没有没裂开?”
“骗你的。”周重云捉住她欲收的手,在掌心落下一吻。见她眼尾泛红,又柔声哄道:“别怕,一切有我在。”
宁舒蕴埋首将耳畔轻轻贴上他的胸膛。
那沉稳有力的心跳声穿透衣料传来,一下又一下,在这危机四伏的深山里,成了最令人安心的韵律。
然而,不知何时。
远处传来隐约的呼喊声。
两人同时噤声,在渐浓的夜色中对视一眼。
周重云轻得像山间的豹子,他示意宁舒蕴留在原地,自己则隐入洞口的阴影中。
宁舒蕴攥紧裙裾立在原地,指尖掐入掌心,目光追随着他染血的衣袂,直到那抹暗色完全溶于黑暗。
洞外风声呜咽,似有无数利刃在石壁上刮擦。
不过片刻,周重云便折返而归。
月光在他眉骨投下锋利的阴影,将那双总是含笑的眼眸染得晦暗不明。
“是你那位手狠的闺中密友。”他嗓音沙哑,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宁舒蕴眸中倏然亮起星光:“姚媛?”
然而,周重云称呼却让宁舒蕴忽觉喉头发紧,想起那三十道深可见骨的鞭痕。
宁舒蕴睫毛轻颤,软了嗓音,解释道:“程姚媛是我帕交,她不知内情,当初三十鞭……”
“宁舒蕴。”男人突然连名带姓地唤她,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
“你已经是我的人了,今后也会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倒替外人跟我赔不是?”
这话听着凶,眼底却藏着宁舒蕴熟悉的纵容。
她忽然起了心思,纤指拽住他破损的衣角轻轻摇晃:“姚媛护我心切,夫君大人有大量……能原谅她么?”
“夫君”二字像蜜箭扎进心窝。
周重云呼吸一滞,猛地将人拉入怀中,他粗糙的手指抚过她细腻的脸颊,喉结滚动。
洞外的呼喊声却越来越近,火把的光亮已经能照见洞口的青苔。
周重云突然捧起她的脸,眼底似有万千星辰坠落:“记住,自始至终都只有你一人。”
他灼热的吻烙在额间,比任何誓言都滚烫,“别怕,我就在暗处守着你。”
话音未落,他的身影已如墨色般在月光中晕开……
宁舒蕴拢住破碎的衣袖,那上面还残留着铁锈味的体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