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您可算回来了,用饭了吗?”
芸奴上午送完吃了去到醉春楼,便一直候着,甚至不敢眯一下,谁知这一等就到了晚上。
“刚吃了点你放车上的点心。”姜小满边说边解着披风,“芸奴,叫人备个水,我要沐浴。”
“今日这么早?”芸奴赶紧出去叫人。
小满昨日回来没心情直接睡了,今夜又有任务,作为南方人,除非赶路那时,要不就算冬天也习惯每天洗澡,今晚有事要做,只好抓紧时间了。
芸奴很快便回来,手里还带回个托盘,“公主,等六皇子回来,我们便又要上路,现在难得陆府什么也不缺,您就算要忙,也莫苦了自己,再吃点吧。”
小满卸簪子的手一顿,回过身望了芸奴一眼,乖乖点了个头,帮着她把小菜放上桌。
是了,那时她每天赶论文打工就连吃饭都是囫囵吞枣,深夜那半本小说,是她难得的放肆,也是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一开始来到这个世界,她猜测自己猝死,其实是抱着一种,“既然捡回一条命,便要借这公主身份好好享受一番”的想法。
但禀性难移,她之前是白天赶路晚上练功,现在白天变成查案,好像慢慢又回到了以前那种“兼职学习睡觉三点一线”的生活,只是认真说来,谁知道她能不能完成那个狗屁系统任务。
万一最后这个世界还是崩了,她岂不是什么事都还没做,就又要嗝—屁了?
“对了,公主,听说凶犯已经抓到了?”
姜小满一怔,搁下勺子,“你怎么知道的?”
虽然一开始,这件案子就没怎么瞒着芸奴,但现在墨棠自尽是否属实还未有定论,官府不可能这么快就往外传。
“下午奴婢本来想去给您送个晚饭,只是到了县衙门口,又听说大人们正在议事,就敢没进去打扰,正巧看见两个朱府的丫鬟。”
说着,芸奴脸上露出一点嫌恶,“那时她们路过我们的车,疾风去门口探听消息,她们大概以为车上没人,竟然就在外面商量着等晚上接到朱夫人,便要给她炖补品,还说上次只吃了那只耗子不怎么样,还好这次抓了只大猫。”
“你确定?”姜小满的鸡皮疙瘩顿时起了一身。
芸奴又舀了两个荷包蛋进她碗里,“没错呢公主,芸奴听得一清二楚,后来疾风回来,还说她们奇怪,鬼鬼祟祟的,大概她们自己也知道这事见不得人。可不是嘛,奴婢以前听过南边有人用猫和蛇做成‘龙虎斗’,但用耗子炖补品真是不知道她们是怎么想的。”
小满听了刚才的话,敢接连荷包蛋也没那么可口了,谁知芸奴又嘀咕着,“不过说来也是奇怪,也不知为何,县衙也不早点放人,偏偏要等亥时?”
姜小满心道:自然是等天黑透,你们都去睡了再去做飞贼更方便啦,管她什么耗子什么猫,待会便朱府一探,便清楚了。
“对了芸奴,你的成语也用得越来越好了,看来上次的话本没白买,清涟教你读了不少吧?还有疾风,他怎么特地过来,不用陪着师兄吗?”
芸奴立即忘了刚才那点疑惑,讲起清涟教她认字,她现在已知道大家的名字怎么写,又说疾风因为陆昭明在养伤,最近得了空闲常来垂玉院玩
望着她兴奋的小脸,小满唇角一弯。
十五岁真是个好年纪啊,现实世界里的她,在那个时候早已失去了为友情激动欣喜的感觉。
虽然这会儿芸奴还说个不停,但等姜小满洗完澡擦着头出来,她已忍不住打起了呵欠,小满见约定的时间还有半个多时辰,便催她早些回房,准备歇息。
芸奴却睁大了眼睛。
“公主不成!你上回病了,就是因为身边没人伺候,以后晚上我都得在您身边!”
琥珀核桃和杏仁片拼接成岛礁,糖渍海带丝是水草,水下还有各种琼脂做成的小鱼、水母,七娘甚至在洗干净的蚌壳里填上了粉色的琼脂。
林月升将最后一颗红色石榴嵌进顶端,珊瑚丛终于拼凑完整。
他伸了伸胳膊,想起小满今日说的“戌正一刻见”,再看角落的刻漏——已近戌正二刻。
这人,又被什么绊住了脚?
他走出屋外,足尖一点,纵身越过数个墙头,只一会儿便来到了姜小满的住处,见主屋亮着灯,他便如一溜青烟上了屋顶,就听见芸奴清脆的声音地从下方传来。
“公主要给我讲睡前故事?”
芸奴不可置信,简直有点受宠若惊。
“有什么奇怪的?那么多话本,我还没给你念过呢。”
芸奴走到床边铺起了被褥,“可是殿下,现在才不到二更啊,我怕我睡不着。”
“怎么会睡不着呢,你没听说过吗?传说里有个人,因为每天都太晚睡结果很快就死了。”
芸奴没忍住回头,睁大了眼睛,“奴婢没听过。”
呃
果然太简单粗暴了吗?连芸奴都不信啊,看着她委屈的样子,姜小满头更大了。
谁能想到啊,这个丫头看起来乖巧顺从,可有时竟也倔得很,刚来伺候她时,姜小满还可以用各种借口从她身边溜走,在凤仙镇和承院寺时,她也是被自己赶到隔壁厢房去了。
结果就因为她发烧一回,这丫头觉得是自己的过错,最近都坚持要留在她房间里伺候,当然,姜小满可以用公主的威严强制要求她走,但是
唉,算了,先试试能不能早点哄她睡着,不行再赶人。
“而且,公主你要哄人好歹也说个真一点的故事嘛。”
芸奴抿嘴一笑,“人哪有那么容易死啊,我看宫里的侍卫和那些宫女姐姐,总是值夜不都还是生龙活虎吗?”
姜小满呆了一呆。
是不是已经离得太久了?刚才她怎么会拿这种事随口说呢?
她的脑袋里涌出了许多画面,就像破旧的水管,里面冒出来的水花不怎么顺畅,反而是一团又一团,用手堵住一处,其他地方便要喷涌而出。
像是要确认什么,她望着芸奴疑惑的小圆脸看了好半晌,小说里根本没有她的名字,只说是“宫廷侍女”,但现在,她的样子是小满早已熟悉的,那上面隐隐流露的关切,让她看起来一点也不像一个纸片人。
半晌,姜小满才幽幽道,“有的,这样的故事有很多。”
“公主?”
“你躺下吧,我给你说个故事。”小满拍拍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