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在醉春楼,听七娘讲了许多话,姜小满越听就越觉得,恐怕卖家另有其人。想到那些女孩现在不知身在何地,任务丝毫没有进展,她不自觉便多喝了几杯。
等回到陆府,她只觉得脸上发热,简单洗了个澡就上床睡了,这一觉直睡得她喉咙发苦,满头大汗,半夜醒了好几次,喝完了一整壶水。
第二天迷迷糊糊醒来时,姜小满的嗓子已经干得冒烟,清涟见了,忙叫小丫鬟出去拿醒酒汤,“这屋里怎么热成这样,我才进来这一会儿就要受不了了,何况公主?昨晚是谁负责烧火的?”
芸奴刚端了水进来,听了这话,已经知道自己闯祸,“是我昨天公主说晚上睡觉要多加点柴,我就加了”
姜小满回想了下,似乎是顺嘴说过一句。
这卧雪城常年低温,很多人家的房子都设有地龙,姜小满的房间本就有暖炉,芸奴恐怕是在屋外加柴加得太实在了,才会这么热。
清涟本来打算找出人来,好好教训一番,没想到是芸奴,她是公主带来的人,她自然不好多说什么,只好带着其他丫头退了出去。
姜小满喝完醒酒汤,却见人都走光了,正奇怪,又见芸奴已跪了下来,“公主,是芸奴错了,请您责罚。”
“诶,又跪?”姜小满轻轻一扶,将人架了起来,她从来不敢真的当自己是什么主子,平时力所能及的事,她都以个人癖好为由不让她们插手,毕竟等回到现实世界,可没人会把她当什么公主,她可不想有一天回到现实却养成一堆坏习惯。
芸奴慢慢站了起来,却仍是战战兢兢,虽说公主并没什么架子,昨天喝多了出来,还记得给她带吃的。但公主便是公主,自古以来单单是这两个字,便要教她们这些人腿软。
昨天她烧完火,本想进房看看,只是没等到土龙升温公主就已吹灯睡下。
但这都不是借口,她知道,办错了差事就该挨罚。
见她这副垂头丧气的样子,姜小满知道,自己不罚她,她恐怕一天都不会心安了,便只缓缓走到梳妆台边上坐下。
“芸奴,既然你一定要我罚你,便罚你唉,要你做什么好呢?”
公主看起来似乎真的很犹豫,芸奴咬着牙默默等着。
或许,公主会让她离开垂玉院吗?
自从来到陆府,处处是比她出挑的丫头,以前随军路上,日日帮公主梳头的日子一下就断了。之前是因为身边只有她一个丫鬟,没得选,现在有清涟那样端庄知礼的摆在眼前
只是,离开这里,她又能去哪呢?
“就罚你给我梳头好了,梳个你最拿手的吧。”姜小满像是总算想好了,她说着,芸奴低垂的眼睛慢慢有了亮光,一直听到最后几个字,她终于抬起了头。
公主仍背对她,一头乌黑的长发披散,如缎子般光滑,一看就是精心养护了多年。芸奴忍不住看向妆匣,只见簇新的铜镜映着窗外照进来的晨光,镜中,有一个可亲的人挑着眉冲她露齿一笑,她只觉鼻子忽然有点酸。
见公主已开始闭目养神,芸奴忙走过去,接过她手中梳子,将那一头乌发归拢到两侧,又将两侧头发分作多股细辫,再不停地盘来扭去,一双巧手在发间飞快地穿梭。
不多时,一款正时兴的流苏髻便成了。
“公主。”
芸奴在她耳边轻唤。
“唔?”姜小满睁开眼打了个呵欠,嘴巴还没闭上却看到镜子里的自己,这下嘴巴算是彻底合不拢了。
她凑近了再看,发现头上多了两个小发髻,像在鬓边静静开放的一对金丝菊,上面除了发带以外就只有两根峨眉刺,看起来不至于过于繁复。
望着芸奴心满意足的样子,姜小满突然意识到,这逃难的祈国公主身边只有这一个小侍女,来陆府前,梳妆打扮是她,叠被洗衣还是她,等离开陆府,恐怕还有好一段路程都要麻烦她,也着实是不容易。
“芸奴,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我给你买。”
“我?”芸奴显而易见地惊讶,“我没缺什么,自打跟在公主身边不缺吃不缺穿,什么也不用。”
她现在唯一的愿望就是别赶她走。
“不着急,你想着先,我们今天可以出去看看。”说完,姜小满手一挥,便往外走去了。
她要出去逛,清涟不敢拦着,只是问,“要去叫公子吗?”
老皇帝住在陆府,陆昭明自然有很多事务要忙,除非跑到皇帝跟前,要不然是见不着他的,只是姜小满巴不得这样,又怎么会往他眼前凑呢?
她与姜吉是姐弟的关系,很难保持距离,但陆昭明
见她婉拒,清涟便不再多问,只忙里忙外地帮她张罗,又叫了护院来一起跟车,但没想到公主出府,第一个要去的地方却是寿安县衙。
之前在宴会上,姜小满已和打过招呼,李县令今日一早便在此等候,谁知公主并无坐下喝茶的兴致,一来到,在追问什么失踪案,他事先并无准备,只好刺探道,“公主有何吩咐,下官自当竭尽全力,只是不知您为何要调查此案?”
姜小满见他满脸堆笑,又想到他的夫人在陆府宴席上口不择言,恐怕未必是什么好官,不免担心若自己只说是要救几个贫苦女子,他不会那么放在心上。
“这件事说来话长,但李大人只要记住,这里面有韦大统领想要找的人就行了。”
福宁公主与韦大统领是表亲人所皆知,若韦硕随军的房内人也在被抓的女子之列,她帮他找个人实属正常,而这件事涉及到韦硕,量他也不敢外传。
况且,从原身留下来的书信看来,韦皇后身后的势力她并没有弄丢,事后就算真要谢这个李县令,她也不必非得经过韦硕。
好在,李县令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丝毫没有怀疑。
李县令原本便不擅断案,加之催科才是政绩考核的重点,自从县衙里来了个武艺高强的县尉,他更是将这些细枝末节全付交托,升堂时不过出来走个过场,只要没有人到州府喊冤便可。
此时被她这一问,李县令许多细节并不清楚,只好一面叫人将早已备好的珍馐佳酿弄来,一面赶忙派人唤县尉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