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管事搓着手说道:“霍侍卫,这是老夫人的意思。这不,马上就是大公子和沈小姐成婚的好日子了,府中各处都要装点得喜庆些才好。所以老夫人特意命我送了这些红灯笼和红窗花过来,给二爷这西院也添几分喜气。”
霍礼闻言,眉头皱得更深了。
“李管事还是把这些东西拿回去吧,二爷自落了病之后心情一直不大好,这些东西挂在西院,只会平白惹二爷心烦。”
雪棠默默在一旁听着。
霍礼这话倒不是在敷衍李管事,自她来到西院伺候,便不止一次听下人们说起过,裴知予自从落了哑疾之后,便撤去了西院里一切颜色鲜艳的东西,就连丫鬟小厮们穿的衣裳,都只许用灰白这样寡淡的颜色。
曾经有个年纪小的丫鬟不懂事,穿了件粉嫩的罗裙意欲勾引裴知予,结果惹得裴知予动了好大的火气,那丫鬟挨了一顿痛罚,便被发落到别处去了。
而放眼整个西院,到处都是一片了无生机的颜色,灰墙土瓦,枯树冷雪,所有鲜活生动的东西,都被这院子的主人刻意地祛除干净。
李管事听了这话,面上便有了些为难:“可这毕竟是老夫人的意思,我这做下人的,也是听命行事,还望霍侍卫莫要为难我。”
说话间,一声吱呀的响动打破了周遭的寂静。
裴知予推开卧房的门,走下台阶,冷眼看向李管事和他身后的那些小厮,眉眼间明显有了几分不悦。
霍礼探询地看向裴知予,询问着他的意思。
裴知予却没如往常那般用眼神向他下达命令,而是朝一旁的雪棠走去,习惯性地拉过她的手,在她手心里写下字来。
雪棠愣了下,待辨别出裴知予所写的字句,才抬眸看向李管事:“二爷说,西院不需要这些东西,请李管事把东西拿回去。”
她显然还不太适应这个传话筒的角色,语气有些僵硬。
而一旁的霍礼眨了眨眼,却有种天塌了的感觉。
二爷……不需要他了??
李管事瞧着裴知予那冷冰冰如阎罗般的神色,早出了一头的冷汗,哪里还敢坚持,忙点头哈腰地应了声是,便领着几个小厮退下了。
事情禀到惠春院,正倚在榻上喝茶的崔老夫人皱了眉。
“府里难得有件喜事,自然各处院子都要装饰得喜庆些才好。总不能叫人看着,这偌大的侯府里头,偏就知予的西偏院冷清得跟什么似的,多不吉利。”
李管事连忙附和道:“老夫人说的是,可二爷的性子,您也是知道的,老奴实在不敢再劝。”
崔老夫人放下茶盏,叹了口气道:“既如此,我亲自去一趟西院罢。正好,有也许多日子没去看知予了,权当是去坐坐,和他说几句话吧。”
晌午时分,崔老夫人由苓香陪着,来到了西偏院。
裴知予正在午歇。
小院里静悄悄的,连脚步声都显得格外刺耳,崔老夫人望着这座死寂的院子,眉头越皱越深。
整日就待在这样的地方,心情怎么会好?总该出去散散心才是。
崔老夫人一路往前走去,忽然看见与裴知予卧房相邻的那间偏房,似乎重新收拾修整过,像是住了人的样子。
“那偏房原是为知予日后纳妾准备的,何时住了人进去,怎么我竟不知?”崔老夫人有些不悦地问身旁的苓香。
苓香便叫住一个提着水路过的丫鬟,问了几句。
那丫鬟朝崔老夫人福了福身,小声答道:“回老夫人话,那偏房如今是二爷身边的雪棠姑娘住着的。”
崔老夫人闻言,顿时脸色一沉。
“她好大的胆子,不过是个通房丫鬟,竟敢忘了规矩,做出这般僭越之事!”
说着,崔老夫人便不顾苓香的阻拦,怒气冲冲地朝偏房走去,用力推开了那扇紧闭的房门。
雪棠被突如其来的推门声吓了一跳,手上的书页乱了,她抬起脸,蹙眉望向一脸怒容的崔老夫人,声音平静:“老夫人,您怎么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