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炽热的胸膛沉沉压下来,她挣扎不得,也不敢挣扎,只能哭着一声声求饶,可二爷身患哑疾,根本不会回应她的哭求。
不过,对雪棠来说,二爷已经很好了,至少二爷没有像下人们之间传的那样,对身边伺候的丫鬟动辄打骂。
雪棠正胡思乱想着,忽然听见前头传来一阵脚步声。她抬头去瞧,不知是哪家的小姐来府里做客,两个丫鬟一左一右地拥着她,身后还跟着好些小厮抬着东西。侯府的管事婆子郑三娘在一旁引路,脸上堆着笑,正低眉顺眼地对那女子说话。
眼看着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过来了,雪棠正欲低头向贵人行礼问安,可那女子似乎压根没瞧见她,目不斜视地往前走,重重撞上了她的肩膀。
雪棠被撞得踉跄后退了两步,脚踝一不小心崴进了厚厚的雪里,一阵钻心的痛。
“不长眼的贱婢,还不快给沈小姐赔罪?这可是大公子未过门的夫人,侯府日后的当家主母。冲撞了沈小姐,你有几个脑袋够赔的?”郑三娘厉声训斥。
分明是那女子撞的她,可是贵人怎么会有错呢?错的只会是她们这些低贱的奴婢。
这道理雪棠刚入府没几日便熟记于心,此刻纵然疼得厉害,也只能强忍着痛福身告罪:“奴婢不是有心的,还望沈小姐恕罪。”
郑三娘瞧了她几眼,“这贱婢瞧着面生,应是刚进府的,还没教好规矩,一会儿奴婢一定好好打上她几板子,贵人的路也敢挡,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她平日里在东院做事,不常来西偏院走动,不曾见过雪棠。眼下她一心只盼着巴结好这位东院未来的主子,往后好给她些甜头吃。
雪棠垂着眼,没有作声。郑三娘口中的沈小姐,她不止一次听丫鬟们提起过,听说沈小姐自幼与相府失散,十六岁这年才终于被相爷认回府中,相爷和夫人自觉亏欠,只恨不能把心肝都掏出来给她。
那是丞相府金枝玉叶的嫡小姐,侯府未来的侯夫人,自然尊贵无比。
也难怪郑三娘如此谄媚奉承。
“不妨事的。”一道温和的女声响起,而后一双温暖的手便扶住了雪棠的手臂,“伤着没有?有没有事?”
雪棠不自在地缩了下肩膀,“奴婢没事,多谢小姐关心。”
“我瞧着她像是崴了脚的样子,一会儿得叫个大夫过来看看才是。”沈语柔说着,又转向一旁的郑三娘,细声细语地嗔责,“不过是芝麻大点的小事,怎就要打板子了,倒显得我……”
话说了一半,沈语柔忽地止住了声音。
雪棠不过是想抬起脸瞧瞧这沈小姐的模样,不曾想两人目光相对,沈语柔却如同见了鬼般,眼睛一瞬睁大,死死地盯着她的脸。
“小姐,这……”
一旁随行的丫鬟翠春亦一脸难以置信,她惊骇地看了雪棠好一会儿,才附在沈语柔耳旁小声说:“小姐,她好像不认识咱们了!”
沈语柔心口掀起惊涛骇浪,那个她以为已经死了的人,如今竟又活生生出现在了她眼前。
好半晌,沈语柔才缓过神来,她视线扫过雪棠身上简陋的衣裳,唇角慢慢地勾起一抹轻蔑的笑。
活着又如何?
如今她才是沈家的大小姐。
一个卑贱的奴婢而已,以她现在的身份,想磋磨雪棠,就像踩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更何况,看她的神情,似乎真如翠春所言,并没认出她来。
是装的?
还是她摔坏了脑子?
沈语柔微眯起眼,打量着雪棠的神色。
雪棠被沈语柔盯得心头发怵,“沈小姐若没别的吩咐,奴婢就先告退了。”
“慢着。”沈语柔忽然出声。
她瞥了眼一旁的郑三娘,不紧不慢道:“既是新来的奴婢,是该教训教训。我和侯府早晚都是一家人,冲撞了我倒不妨事,可若是不长记性,再冲撞了其他贵人,惹出祸事来,就不好了。也不必罚板子了,就在这儿自罚十个耳光,此事便过去了。”
郑三娘连忙道:“沈小姐真是心善,处处替侯府着想。”
说罢,便抬高了声音对雪棠道:“还杵着做什么,没听见沈小姐的话么?”
雪棠愣住,她不明白这位沈小姐方才还待她如此温和,怎么这会儿却又突然转了性子。
见她迟迟未动,郑三娘心急地上前按住雪棠的肩膀,强迫她跪进冰凉的深雪里,“快些,沈小姐还要去前堂见老夫人呢。”
雪水浸透单薄的衣料,丝丝凉意攀上膝盖,雪棠打了个寒颤,身子微微发着抖,一双明眸却清透似雪。
“奴婢犯了错,奴婢的主子自会训诫奴婢,不劳烦沈小姐费心管教。”
“你……”
沈语柔没想到雪棠看着老实本分,竟会出言顶撞她,一时脸上有些挂不住,气得抬手就想往雪棠脸上打,还好翠春眼疾手快地拉住了她,这才没让她失仪。
郑三娘黑着脸,还想训斥雪棠几句,恰这时,冷风拂动,小院门口的红梅簌簌拂落。
雪棠听见身后传来一阵沉稳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