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的消息本来传递就很快,何况还有华贵妃一力推动。
华贵妃要拆莞贵人的小团体,安常在和她的家族没有丝毫抵抗能力,结局注定。
莞贵人如今的得宠情形比剧中差远了,皇上只把她当后宫妃子里宠爱的那一个,却没打算培养她当灵魂伴侣。
什么亲手引导她学习政治、培养在政事上共同语言的独一份待遇,这辈子,莞贵人估计没这个资格了。
正常的后宫妃子,在宫廷机器的掌握下,和皇帝的政治生活,完全没有交集,即便侍候笔墨,眼睛也不能往折子上瞄一眼,更别说对朝政发言劝说。
华贵妃如今统管后宫,存菊堂里的事儿也瞒不过她,继续推进度,放下账本,就去养心殿请罪:“臣妾一时失察,不成想,竟然叫罪人的家书递进内宫,传扬的满宫都是,还请皇上降罪。”
此时西北丢了粮草,找不回来,朝廷非常头疼,年羹尧也想不到当初随手吩咐的一件小事,引起了巨大风暴,西北军中缺粮,只好一封封折子催着讨要。
雍正焦头烂额,抬抬手腕免礼:“世兰起来说话,罪人?是谁?”
华贵妃装模做样地叹气:“安常在的父亲——松阳县丞安比槐戴罪入狱,毕竟宫规虽然准许妃嫔与母家通信,但为保后庭安稳,不许庶人罪民与妃嫔往来,臣妾原不知道安比槐下狱,竟然让他递进信来,若是他有什么坏心,岂非臣妾的罪过。”
皇帝的安危是宫廷安保第一要务,这种落下罪、犯过错、被朝廷和皇帝处罚过的人,都算是危险分子。
要是他们心怀怨怼,想伤害皇帝怎么办,所以,后妃们不但不能和罪人往来,家里出了罪人,这个妃子最好也被打发到接触不着皇帝的地方去。
从程序角度来讲,华贵妃请罪请的很有道理。
但毕竟算是鸡毛蒜皮的小毛病,雍正不会追究,反而夸奖:“还是世兰心细,宫务千头万绪,他若有心隐瞒,世兰不知道也是正常的,何必介怀。”
有华贵妃提前打过的预防针,雍正对安比槐先入为主,心里留下不小的意见。
若是真的无辜,老老实实等着朝廷查案,自有真相大白,还以清白之日,但身在牢狱之中,还能骗过禁卫,把信送进宫中妃嫔处求救,其心可疑、可诛。
容妃对华贵妃这一波操作,觉得很服气,如今的华贵妃战队,没有前世连连受挫,曹贵人一心跟着年家干,有权有谋,战斗力爆表。
但可能曹贵人谋划的部分已经表演完毕,目的达成,华贵妃想自由发挥一下,又说:“虽说臣妾身为后宫妃嫔,对朝政不能置喙,可臣妾心里担心哥哥,实在恨极了那些个延误粮草的昏官,只求皇上念在哥哥劳苦的份上,不要轻纵这些罪人。”
雍正垂下眼睑,脸色严肃下来,淡淡道:“朕知道了,你宫里事忙,先回去吧。”
系统难受得浑身刺挠:“大好局面,原本还想夸她长进呢,真是雄起不了三分钟,狐狸尾巴就露出来啦。”
容妃摇头:“若她真的长进到毫无纰漏,该担心的就是皇上和咱们永寿宫。”
存菊堂这边。
沈贵人被安常在求的下不来台,但入宫后几番受挫,让她学会了谨慎,安排小厨房做好藕粉桂花糖糕和莲叶羹,带着到养心殿求见皇上,探探口风。
沈家有钱,沈贵人来往养心殿几次,塞给李德全好几张大额银票。
这回儿过来,不论是念在那些银票的份上,还是想让沈贵人成为可持续发展的韭菜,李德全悄悄提醒:“今儿前朝出了点事,皇上龙颜不悦。”
一般人要是没什么急事,就该打道回府,别在这关口上招惹皇上。
但沈贵人大约没听懂,神情急切地问道:“可是和安常在的父亲安比槐往西北运粮草之事有关?”
这会儿在养心殿外的门房处,张启麟那小子也候着呢,不是说话的地方,沈贵人好没眼色,李德全随口搪塞:“这个,奴才倒不清楚啊,奴才没在殿里侍候,也不知道里头出了什么事。”
沈贵人还在问:“公公方便给我通报一声吗?”
说着又暗暗塞过来一张银票。
李德全迅速掖进袖子里,笑呵呵道:“现在不能,隆科多和张廷玉两位大人在里头议事呢,小主恐怕得等很久了。”
收了银子,李德全又提醒一次,上书房三位中堂,现在一号和二号两位都在里头,事情不小,而且你得等很久,没什么事就回去吧。
沈贵人就是没长这条慧根,李德全提醒两次,人家都没听懂,带着宫女站住不走。
李德全心里估量一下,便客气一句:“那小主您站到那边阴凉底下等着,太阳还毒着呢,别晒着您,奴才回去当差了。”
说完,李德全就回到养心殿门口候着。
等到皇上终于召见,可沈贵人情面没那么大,点心摆上,刚开口说一句安常在的父亲,雍正就皱起眉,不耐烦道:“后妃不许插手前朝事务,你的父母和教引姑姑没告诉过你吗?”
一顶罪名扣下来,沈贵人急忙跪下解释:“臣妾不敢,臣妾不懂朝政,只是看安常在哭的可怜,不想断送安伯父一条性命。”
雍正冷哼一声:“安比槐是生是死,自有朝廷论断,沈贵人,你,僭越了。”
僭越这个词从皇帝口中说出,极其严厉。
沈贵人自知失言,立刻求饶告罪:“臣妾失言,还请皇上保重龙体,切勿为臣妾的愚笨之说生气动怒。”
雍正没有说话,合上眼不再看她,沈贵人知机离开:“臣妾告退。”
走出养心殿,沈贵人脸色惨白,扶着墙踉跄几步,这一行,本是探探皇上的口风,却被严厉训斥。
如今沈贵人该担忧的,已经不是写家书救安比槐的问题,而是她会不会就此失宠,连累家族。
容妃看到此处,跟青芽说:“本宫今天身子不适,你去太医院找高太医给本宫瞧瞧。”
高太医就是当初给六阿哥治天花的那位,和永寿宫结下交情已久。
一诊脉就知道容妃没事儿装病,他很会瞎掰扯:“适逢换季,娘娘受此影响,有些症候,夜里不能安枕,才会头疼不适,臣给娘娘开几副药,调理一段日子便可痊愈。”
头疼的病是最好装的,而且也没人会晚上来永寿宫掀帐子,检查容妃睡没睡好,堪称装病的万金油理由。
容妃既然病了,报给景仁宫和翊坤宫,又给六阿哥透个信,之后就安安稳稳闭宫谢客,谁来也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