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羹尧接到华贵妃的信,对这种鸡毛蒜皮的妇人争宠小事,随手就扔给手下办了。
莞贵人领头争宠,但毕竟是后宫宠妃,年羹尧手下的人还算收敛,甄远道只被揪着些小毛病弹劾。
八月里,安常在的父亲松阳县丞安比槐,就因为运送粮草,延误时机下狱。
至于济州协领沈自山,按照华贵妃分而化之的计谋,没有管。
同一个团队,不同的三种境遇。
安常在在这个小团体里,家世低微,是最好拿捏的软柿子。
年羹尧手下办事的人也很有意思——
浙江省松阳县令蒋文庆,奉旨押送西北军粮,县丞安比槐随军护送,半路在山东地界,遇上流兵乱匪,军粮被劫,蒋文庆一看情况不好,带着不少银饷临阵脱逃,然后朝廷的人把蒋文庆追回,和安比槐等人一道关押在济州大牢。
这种前朝政务,还有安比槐求救的书信,正常情况下,是到不了安常在手里的。
但有华贵妃一手操持,张启麟记录造册后,放水通过。
安常在一接到信儿就慌了神,哭肿着眼睛跑出延禧宫,按理来说,她这会儿不是直接去养心殿求皇上,就是找自己关系最好的莞贵人。
但谁成想,路上就遇上丽嫔和曹贵人。
安常在着急赶路,走得风风火火,路过拐角处,直接撞上丽嫔的步辇。
丽嫔叫太监拦下她:“安常在,你差点撞上本宫的步辇,竟然不赔礼道歉,就直接走?真是目无尊卑。”
安常在现在十万火急的紧迫,当即跪下行礼:“丽嫔娘娘万福,嫔妾方才着急,不小心,还请娘娘恕罪。”
她本以为告个罪,就能走人。
但丽嫔不放人:“你在宫中这样着急忙慌地走路,真是不像话,今日遇上本宫,也算你有运气,本宫发发善心,你就跟着本宫回启祥宫,本宫要好好指点你的规矩。”
安常在着急救爹,哪里肯跟着丽嫔走,婉拒:“娘娘好意,嫔妾心领了,只是嫔妾有急事,还请娘娘饶了嫔妾这回。”
丽嫔今天带着任务来的,训斥道:“一个小小常在,皇上又不召你伴驾,能有什么急事,说出来叫本宫听听,若是胡诌谎言,本宫立刻叫人掌你的嘴。”
这种家丑,安常在当然不想说啊,正支支吾吾,结果一个小太监跑过来和丽嫔耳语几句。
安常在离得近,听到关键词“安比槐”,脸色刷一下白了,没想到消息传得这么快。
“怪不得着急忙慌,原来是想去养心殿求皇上,不要杀你那个下了大牢的爹呀,谁不知道皇上最讨厌妃嫔为这种罪臣求情了。”丽嫔嗤笑两声:“你赶快去吧,要是赶上好时候,说不得能在下头和你爹一家团圆呢。”
丽嫔嘲笑完就离开此地,只留安常在脸色越发难看的跪在原地。
曹贵人这时候转身折返,把安常在搀扶起来:“安常在先起来吧,地上凉,别伤着身子。”
安常在本就害怕,又被丽嫔嘲讽一番,已经慌神,满脸的不知所措。
“你别听丽嫔瞎说,这事儿没那么严重,别害怕。”曹贵人安慰道。
安常在原本越想越绝望,一听曹贵人所言,忙问:“贵人姐姐是说,我爹爹还有救?”
曹贵人点头轻笑:“我也是官家女儿,从前听人说起,每地匪患流兵的案子,都有当地武职官员管辖,若是州县一级,有守备,若是一府一省,那就是协领参将们管着。这些个主管的大人们抬抬手,不要紧的案子就过去了。”
不论曹贵人的指点是好意歹意,听起来很有可行性。
安常在直奔存菊堂,一进院子就跪倒在沈贵人面前:“姐姐,姐姐救命。”
沈贵人一见这架势,连忙上前扶起:“快起来,这是怎么了,起来慢慢说。”
安常在紧紧握着沈贵人的手:“姐姐,我父亲下狱了。”
安常在把家书内容一说,哭诉道:“我爹爹素来谨小慎微,从不掺和这等恶事,可如今爹爹已经下狱,我自知军情无小事,只怕皇上龙颜震怒之下,爹爹性命难保。”
这事发生在山东境内,安比槐也被关在济州,那是沈家的势力范围,安常在目的明确,舍弃关系更好的莞贵人,直接找上沈贵人求救。
沈贵人听得皱起眉头,军情有关事务干系颇大,缓声安慰她:“此事非同小可,咱们去屋里慢慢说,别在院子里哭坏身子。”
又吩咐侍女:“芹儿,快去请莞贵人来,菡儿,你去打水来,伺候安常在梳洗。”
莞贵人很快过来存菊堂,商议此事。
莞贵人安抚着痛哭的安常在:“你家中出了这样的事,咱们自然要为你去向皇上求情,只是,朝政上的事,咱们未必插的上嘴。”
沈贵人不愿意贸然趟这样的浑水,满口附和:“是啊。”
可安常在已经打定主意:“倒也不必惊动皇上,这件事情,眉姐姐有法子。”
沈贵人和莞贵人对此束手无策,一听这话,沈贵人错愕不已:“我?”
“只要眉姐姐一封家书,因为这件事出在济州界上,由眉姐姐的父亲济州协领审问。”
安常在的要求,在系统看来是很可笑的,这样已经惊动朝廷的案子,要求主管官员徇私平事儿,就是在拿人家的家族和仕途开玩笑。
偏偏沈贵人、莞贵人和安常在如今抱团,身为盟友,莞贵人不好直接开口替沈贵人拒绝,沈贵人也只能说:“让我想想。”
安常在不愿意让她慢慢想,万一时间拖延,老爹死了怎么办,又一番作态,下跪哭求:“但求姐姐垂怜,一封家书即可救我父亲性命。”
就这样,这个拯救安比槐的难题,被安常在硬推给沈贵人。
丽嫔和曹贵人完成任务,回翊坤宫复命。
丽嫔不停地恭维:“安比槐这样的小小县丞,到了年家跟前,捏死他比捏死个虱子还容易,也该叫安常在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华贵妃翻着账本,懒懒一笑:“她算什么东西,也值得本宫看在眼里,曹贵人,安常在就交给你处理,教教她,让她知道谁才是后宫的女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