莞贵人独宠,后宫失意之人繁多。
延禧宫里,富察贵人又打碎一个茶盏。
安常在坐在膳桌旁边,听着富察贵人摔东西的声响,一口膳食都不想动。
宝鹃夹起一块龙井虾仁放到她面前的碟子里,劝到:“小主素日里不是最喜欢吃龙井虾仁了吗,今天是李师傅做的,最是地道不过。”
安常在低头看着虾仁,这道故乡的江浙名菜,如今也勾不起她的一点胃口,神情淡淡:“先放着吧,我现在不饿。”
“小主~”宝鹃眼眶里涌出一股眼泪,哀求:“您就吃点吧,这才多久,您就瘦了好多,长此以往,身子可怎么能行呢。”
“身子?”安常在看向旁边的绣架,凄凉得挤出一点笑:“我是失宠的人,谁都能欺负我,反正皇上又不来,谁在乎我是胖是瘦呢。”
宝鹃日常的待遇是跟着主子走的,主子没斗志怎么行,给安常在画饼:“小主,皇上总会来的,万一皇上明天就过来,小主不好好吃东西怎么侍候皇上。”
安常在依旧摇头:“宝鹃,你知道我和莞姐姐差距有多大吗?过人的家世,慈爱的父母,出众的容貌,不凡的才学,她什么都有了,我却什么都没有,皇上有了她,难道还会再搭理我吗?”
宝鹃当然知道莞常在很强,但皇上不可能只专宠一个女人,自家小主迟早会有机会的。
另一方面,皇后给的实在太多了,宝鹃父亲在乌拉那拉家的铺子里当掌柜,一家子从穷哈哈的普通包衣变成体面的小康人家,置办了一间小院子,她娘还用起了丫头。
跟着安常在混,安常在自己都不富裕,宝鹃除了自己的月例,鲜少得到赏赐,老板不富裕,福利待遇不满足心意,宝鹃才打起两份工。
谁给的多听谁的,宝鹃如今当然以实力雄厚大老板的需求为先,极力推动莞贵人小团体的决裂。
“小主与莞贵人是好姐妹,莞贵人得宠,即便不管旁人,也不该不在乎您和沈贵人呐,自己吃肉,总该叫姐妹喝口汤吧,更何况,哪里有抢自己好姐妹恩宠的……”
若是往常,宝鹃敢说莞贵人不好,安常在立刻就训斥了,今日却跟没听见一样,由着宝鹃说三道四。
因为今天浣碧来过,送了些阿胶和料子首饰。
若是浣碧是好言好语来送东西,安常在还不至于如此,但浣碧一副施舍语气:“我家小主惦记着安小主,特意叫我送来,我家小主忙着伴驾,都是我和流朱精挑细选的,皇上私库里出来的,保准安小主这里没有。”
临出门,浣碧还拍拍自己身上新做的旗装,浅粉色湖绸,鲜亮的不像寻常宫女的份例,正是当初安常在巴巴送去和莞贵人分享的。
浣碧装模做样的跟菊青炫耀说:“我家小主小库房里满了,腾出好些料子赏人,我和流朱一人分到一块这样的湖绸。”
言下之意,就是瞧不起安常在穷酸,在莞贵人那里,安常在眼巴巴送去的湖绸,不过是些赏赐宫女的东西。
安常在心思何等细腻,只觉得当胸被捅一刀,浣碧走后一整天都抑郁难消。
莞贵人得宠之前,后宫宠妃两派,一边是华妃和余官女子,另一半就是安常在和沈贵人,两边平分春色,但莞贵人一出头,满盘通吃。
安常在短短一个月的宠妃生涯,甜头还没尝到几口,却因为莞贵人而失宠,吃了不少苦头。
华妃管着宫务,莞贵人得宠,整天在皇上身边难为不着,但是莞贵人小团体的其他人跟着遭殃,沈贵人学习宫务,也难为不到她头上,华妃的火气,都朝着安常在去了。
听说安常在善于刺绣,华妃便派人来,口头上客气,实则命令地请安常在帮忙绣一卷佛经,给的佛经字小若萤虫,多达几万字,华妃要求又高,安常在从早绣到晚,眼睛都要熬瞎了。
姐妹得宠扶摇而上,但安常在却因此跌落泥潭,成为华妃揉搓的出气筒,心态怎能不失衡。
“我真害怕,怕绣的眼睛瞎掉,受人欺凌,生不如死。”安常在望向黑漆漆的宫门,仿佛喃喃自语。
安常在与莞贵人交好,尚且吃心,何况是利益直接受损的其他人。
华妃对莞贵人得宠不满,丽嫔也对莞贵人意见颇深,所以曹贵人一提议去太后那里告一状,丽嫔迅速采纳:“太后不愿意见位份低的妃嫔,你去太后也不愿意见你,还是我去说吧。”
丽嫔觉得这事办完,既能让自己报复莞贵人,又能在华妃那里记一功,当仁不让,不愿带上曹贵人分功劳。
曹贵人对此乐见其成,这要真是个有利无害的好主意,她何必跟丽嫔说呢。
太后近来常常咳嗽,宫里高位妃嫔们有侍疾的义务,容妃和敬嫔都是每两天约着来寿康宫一次。
有六阿哥不亲近景仁宫在前,太后觉得都是容妃挑唆,不待见容妃,两人来了也就是干站着,递个帕子什么的,待一盏茶,太后就会厌烦地撵人。
丽嫔的启祥宫和永寿宫挨着,丽嫔专等容妃和敬嫔回宫经过启祥宫,才出发去寿康宫告状。
宫里人多眼杂,容妃还有系统,丽嫔等不等的其实掩不住任何人的耳目。
“太后娘娘,您可要替臣妾做主啊,莞贵人独占圣宠也就罢了,连臣妾宫里的太监都要打主意……”
丽嫔告状其实没什么高明话术,就是化身唠叨之神,翻来覆去说莞贵人的不好。
太后听得头疼,但她老人家在后妃面前一贯慈和,面具戴久了,就摘不下去,只好面容和蔼的任由丽嫔握着她的手叽叽咕咕个不停。
还要时不时安慰两句,因为丽嫔连竹息两次委婉送客的话都没听懂,竹息端着一碗药进来:“丽嫔娘娘,太后该喝药休息了。”
丽嫔麻利的端起药:“太后娘娘,臣妾侍候您。”
太后喝完药,漱过口,丽嫔马不停蹄,又开始告状:“您是不知道,皇上甚至给莞贵人赏下椒房之宠,那可是皇上皇后大婚时才有的……”
直到太后向丽嫔保证:“哀家老了,管不了许多,等皇帝来的时候,哀家劝劝他,这么大个后宫,雨露均沾才是吉事。”
丽嫔才肯离开,太后甚至还让竹息赏她许多东西,只盼她下回别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