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阿哥虽然还算稳得住,但毕竟年纪小,第二天一放学,就跑回永寿宫。
威武听出六阿哥的脚步声,六阿哥还在宫道上就开始疯狂摇尾巴,时不时小声汪汪两声,容妃在殿里听见威武叫声,就知道六阿哥回来了。
威武仿佛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两只前爪搭在六阿哥身上,一个劲儿去舔他的手和脸,尾巴摇的飞转。
白雪也从猫窝里钻出来,拱着六阿哥的小腿,喵喵个不停。
六阿哥拖着一猫一狗,艰难往前走,来到殿前,定住,双手一拍袖子,红着眼眶行礼问安:“额娘万福金安。”
容妃看着才分离一夜的儿子,破天荒地不顾儿子的皇阿哥威严,抱住他小小的身子:“快,快起来。”
母子俩进殿叙话,容妃揽着儿子问他:“昨夜睡得可好?阿哥所里缺东西没?”
六阿哥虽然觉得自己大了,被额娘这么抱着不好,但也舍不得推开,埋在额娘怀里,感觉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容妃看见他小肩膀一松,心疼的鼻子一酸。
六阿哥的声音从怀里挤出来,听着有点瓮声瓮气:“都好,额娘不用担心儿子。”
说了一小会子话,青芽让人抬进膳桌,用完膳,六阿哥还得去演武场上骑马课。
母子俩虽然舍不得,但宫里的皇妃和皇子都要有这么一遭。
六阿哥依依不舍:“等儿子过几天得空,就来看额娘。”
容妃摸摸他的小圆脸,大眼睛底下一片淡淡的青色,肯定没睡好,嘱咐:“我一会儿让人把威武送到你那里,威武昨天守门口等你一宿,让它陪着你睡几天。”
六阿哥连连点头,他搬出去自己住,人生地不熟,有威武在身边当然很开心。
送走六阿哥,系统觉得宿主分离焦虑有点严重,翻出新话题转移注意力。
“宿主,你知道么,年羹尧那里又出幺蛾子了。”
容妃强打起精神,年羹尧可是当前的最大敌人。
第一件,大胜的年羹尧要功绩有功绩,要圣心有圣心,若说唯一不满足的,就是年家煊赫的延续。
年家这样鼎盛的家族,如今缺的就是一个皇子了。
年羹尧一边下令在民间遍寻妇幼名医,到时候送进宫,给妹妹华妃调理一番,也好早日生下皇子。
一边盘算起当今的四位皇子,若是华妃产子,三阿哥和六阿哥就成了对手,若是华妃无子,他们年家也该拢住一位潜龙才是。
隧喊来幕僚和亲信开会,问询三阿哥和六阿哥的外家情形。
年大将军得知三阿哥的母族李氏自从李文璧犯事,早就削成平民。
图布苏家全家都在丁忧守孝,没有当官的。
年大将军冷哼:“算阿林保那老东西走运。”
而后吩咐:齐妃的兄弟子侄,捡两个出来,先帮帮李家人做官。等到容妃的父兄起复,也弄过来,就放在四川。
四川是年羹尧经营十几年的基本盘,根基很深,人一过来,年羹尧想怎么收拾都可以。
这个消息是岳钟琪递的。
岳钟琪之父岳升龙曾是四川提督,和年羹尧联手平过叛,是战场上的好搭档。
有这样的关系,岳钟琪给年羹尧做副将又是俯首帖耳、唯命是从,顺利打入年羹尧的心腹圈。
再说,罗卜藏丹津之乱虽然平息,青海一地僧侣势力庞大,之前罗卜藏丹津就藏身法轮寺,双方共治青海,类似晋朝的天子与士大夫,罗布藏丹津与本地寺庙实为一体,罗卜藏丹津败了,僧侣动乱却此起彼伏。
年羹尧的大军继续盘踞青海,一边警惕阿拉布坦的叛军,一边镇压各地僧人叛乱。
虽然雍正提了好几次,但年大将军坚决不肯裁撤部分军队,朝廷和各省依旧要持续供应繁重的大军粮饷军需。
但供应大军一年多,各省家底早就倒空,连官员的公务应酬都被圣旨取缔,即便这样,后勤压力太大,截止四月底,年羹尧杀官数量已经超过二十人,因为年羹尧免职辞官的高官也有七八人。
甚至有甘肃巡抚这样一省最高官员。
可年羹尧已经是雍正的一张名片,是他坐稳皇位的保证,雍正反而给年羹尧写信宽慰:
“从来君臣之遇合,私意相得者有之;但未必得如我二人之人耳。尔之庆幸,固不必言矣;朕之欣喜,亦莫可比伦。总之,我二人做个千古君臣知遇榜佯,令天下后世钦慕流涎就是矣。朕实实心畅神怡,感天地神明赐佑之至。”
雍正和年羹尧每月都要书信来往一次,从二月至今,雍正先后赐下蟒袍、貂帽、御书福字春联、鼻烟壶、安息香,赐一回,年羹尧回一封折子,看起来君臣相得。
但另一边,是越来越多的西北军中专属的密折匣子,每一个匣子上都贴着姓名。
系统看过一封伊兴阿递送的密折,折中极言年羹尧的奢靡和僭越:
年大将军吃猪肉,不许人杀猪,反而令人以棍棒打昏,屠夫只取猪背脊的一小条肉,半斤左右,谓之“活肉”。
另年大将军行辕收拢诸多美人,专门制绿头牌,每夜有侍从捧入,跪请大将军翻牌子,点人侍寝。
雍正收到这一封封密折,脸色暗沉,沉思许久,依旧是写信表示思念年羹尧。
正好南边进贡的荔枝刚到,完好的总共两篓,苏培盛来询问如何分派,雍正便道:“取一盘奉给太后,再给怡亲王留一盘子,剩下的悉数装匣,八百里加急送去西北。”
虽然华妃也没得到荔枝恩赏,但是皇上八百里急送荔枝给年羹尧,传开来又是一桩朝野佳话,华妃觉得比自己吃到还高兴。
曹贵人奉承到:“大将军功绩赫赫,实乃国之功臣,与皇上君臣相得,千古佳话,如今的大将军与皇上,恰如当初的卫青、霍去病与汉武帝。”
卫青的姐姐卫子夫可是从夫人当上皇后,华妃听得心里熨帖。
丽嫔的亲爹还在伺候年大将军呢,在这个话题上也不甘落后。
“从前只听说过一骑红尘妃子笑,皇上的心意难得,年大将军勤于王事,战功累累,天底下再没有人,比大将军更配得上吃皇上千里送的荔枝。”
华妃摸着手上极品羊脂玉手镯,这是西北送来的,笑得矜持又得意。
有这样的哥哥,即便莞贵人一时得宠,又算什么呢,一个个收拾便罢。
做人就是要像哥哥一样轰轰烈烈才好,哥哥身在官场,杀官无忌,但正因此才有封狼居胥之功,皇上都没说什么。
华妃开始怀疑自己对宫妃们是不是太心慈手软,才让这一茬茬的女人冒出头来。
莞贵人独占恩宠可恶,沈贵人敢插手宫权,更是可恶,哥哥曾教导过,唯名与器不可假与人也,宫权就是她的器,谁敢插手,就必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