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正平说道:“这样好了,这酒呢,让月红拿出去。你们三个人分三批离开我这里,这样就不至于引起别人的注意。紫阳老弟你先走,回到你的住处等着。等月红回去之后,把酒再悄悄地给你送过去。”
月红明白父亲的意思,她穿着宽大衣裳,将酒杯藏在袖子里边,试了试,大小正合适,便点了点头。
曹正平又扭转身,对梁红英说:“石老弟呢,你就在这里多等一会儿。咱们两个下一盘棋,或者喝一会儿茶。等他们出去之后,你再出去,这样就不会太显眼。”
梁红英一听,觉得父亲安排得非常周到。这么做并非小题大做,而是谨慎行事。
于是,他们出了暗格之后,先让张紫阳第一个出去。
张紫阳离开之后,月红小姐把酒藏在袖子里,大家都看不出来。接着,月红也离开了。
此时,屋里只剩下曹正平和梁红英两人。曹正平说:“石老弟,你先喝杯茶吧。”说着,便想亲自给梁红英倒茶。
梁红英怎么能让曹正平为自己效劳?她马上站起来拒绝,转而拿起茶壶给父亲倒了一杯。
梁红英看到父亲送走这两个人之后,脸上的表情非常忧郁,心里不禁疑惑,不知道父亲还有什么心事。
就在这时,小玲匆匆进来,说道:“曹老爷,小丁回来了。”
梁红英心想,小丁这么晚了,来干什么?
曹老爷右手一指,说:“来来来,快把他叫进来。”
于是,小玲引着小丁进了书房。小丁见了曹老爷,赶紧行礼。
梁红英尚未离开,见小丁的表情非常严肃,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就听曹老爷急切的问他:“小丁,你去了之后看到什么情况?”
小丁垂着手,很拘束地说道:“我们去了那儿,井里打捞上来一个女子,梳着两条麻花辫,长相挺清秀,确实和梁红英有点相像。不过我经过仔细辨认,绝对不是梁红英。因为梁红英个子高,她个子矮,而且她还胖一些。所以老爷你不用担心,不是梁红英。我觉得梁红英一定能化险为夷的。虽然现在我们找不到她,但终有一天她会出现的。”
曹正平一听,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用手捂了捂心口说:“哎呀,我听说这个消息之后,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生怕这个姑娘想不开,她给咱们曹府立了这么大功,我还没有感谢人家,就出了这么一桩事儿。大火烧起来了,不知道他人去了哪里?至今我也不清楚,那火是怎么着起来的。小丁你有没有什么线索,必须要帮我查清楚这件事情。”
小丁皱了皱眉说道:“曹老爷,我有句话很想跟你说,那火绝对不可能是自己着起来的。你想,那天没有风,周围又没有厨房,没有点火的地方,它怎么会着起来呢?除非有人故意放火。”
曹老爷用一只手拍了拍脑门,心事重重地说道:“谁会干这样的事情呢?大太太把她关起来,只是想惩罚她一下,毕竟红英也是犯了一点错误,她不至于会下那样的毒手吧?以我对大太太的了解,她这个人还没有卑鄙到那种程度。除此之外,还会有谁可能干这种事情呢?”
小丁插口说道:“梁红英在这府里,有不少的人恨她,想整她。就比如那金大山,他老想整垮梁红英,这放火的事跟他也脱不了干系,我觉得他的可能性就很大。我听小青说,还有那几个老婆子,故意刁难梁红英,她们也不能撇清嫌疑。此外,三太太也和梁红英有矛盾,这也存在着一定的可能性。所以老爷,我不敢在这里瞎猜,说多了都是有罪过的,你还是自己多考虑考虑吧。”
曹正平站起来,倒背着手,在屋子里来回踱步。他们两个对话并没有避讳石达开,想必觉得这是一件公开的事情,也没有什么可隐瞒的。
梁红英没有及时离开,她也想听听原委,亲耳听一听,父亲对自己到底是一种什么态度。
到现在她才知道,父亲一直牵挂着自己,为这件事揪心不已。而小丁也在四处奔走搜寻,这样的朋友,实在难得。
这件事,父亲并没有启用金大山手下的人,就连大太太身边使唤的人也没叫,看来父亲对他们心存芥蒂。
梁红英看着父亲脸上的表情,从紧张慢慢转为舒缓。推想,老人是确定那个跳井身亡的人不是自己,一颗悬着的心总算落了地。
这让梁红英无比欣慰,自己并非无人问津、无人牵挂的孤魂野鬼。有父亲的惦记,有像小青、小丁这样时刻为自己担心的好朋友,这些就足够了。
梁红英在书房里静静观察了一会儿,估算着时间差不多了,准备起身离开。
临出去时他就回望了父亲一眼,心想我这一走,生死未知,我是在抱着必死的决心完成这件任务,梁红英并不觉得后悔,他不想让外人看到曹府的没落和低迷,更不想让那些同行们认为,曹老爷之后就再也没有曹府的辉煌。
与此同时,小丁向曹老爷回话毕,也准备离开,两人在外边碰面了。
梁红英真想直接告诉小丁:“我就是梁红英,你不用担心。” 但她心里清楚,当下正是万分紧张的时刻,护送酒是大事,不能因为这些个人情感干扰正事,于是强忍住没说。
她也庆幸,已经把自己安全的信息,透露给了小青了,小青总会找时机告诉小丁,甚至在合适的时候,他们也可能告诉曹老爷,好让父亲放心。
想通这些后,梁红英冲着小丁点了点头,什么也没说。小丁对石达开的事迹十分赞赏,石达开先是勇敢地救下小姐,又在宴会大厅用枪打开那副对联,全府上下都把她当成英雄。所以小丁看到石达开时,目光里满是钦佩和感激。
事情安排妥当后,梁红英回到自己的住处,只等着一大早启程,带上那两瓶假酒,奔赴目的地。
天刚蒙蒙亮,梁红英就起身了。一晚上她都没睡好,前路茫茫,她预感未来将会是一场腥风血雨,究竟会遇到多大的困难,她心里也没底 。
梁红英匆匆吃了点东西,便前往马棚查看马匹的准备情况。
她选的还是上次去神阙楼时骑的小白马。相处已久,她和这匹马感情深厚,之前几次外出都是骑它。小白马似乎也和她心意相通,一见到梁红英,就和她挨挨擦擦。即便梁红英打扮成男子模样,马儿凭借灵敏嗅觉,还是立刻认出了主人。梁红英轻抚着它的鬃毛,拍着它的脖子温柔说道:“小白马,小白马,草料吃饱了没?咱们这一去前路艰险,还不知道会碰上多大的困难,可全靠你啦。”神奇的是,小白马像是听懂了一般,晃了晃脖子,昂了昂头。
接着,梁红英又查看了给曹月红和霍少爷,以及他那几个跟班的马匹。见草料都已喂足,马鞍也安置妥当,便赶忙去找两人会合。
没想到,霍少爷和曹月红早就等得心急如焚,正四处寻找梁红英。梁红英知道这两个人都是玩耍的性格,但是这趟差事可和玩没什么关系,看他们那火急火燎的样子,梁红英说:“你们急什么?我先把那两瓶酒背好。别以为这是游山玩水,你们要做好打硬仗的准备!”
她回到屋里,将包裹斜背在肩上,如此一来,里面装着的酒十分显眼,任谁都能看出酒在她身上。之后,她又把弹弓和一把手枪揣进怀里,暗自思忖,这次可不能大意,该带的东西都得备齐。那把从不离身的匕首,依然插在靴筒里。
出来时,早有人把马牵了过来。霍少爷骑的是一匹枣红马,曹月红骑着一匹黑马,梁红英翻身上了她的小白马。这匹马脚力极佳,梁红英对它信心十足。霍少爷带来的几个小跟班也各自牵好了马。
为了保险起见,三人都从曹府领了一支枪,斜背在身上,看起来威风凛凛。他们还是头一回拿枪,虽说不确定有没有用,但背上枪就觉得有了底气。霍少爷更是春风得意,能如愿和曹月红作伴,他怎会错过这难得的机会?此刻,他满心满眼都是曹月红,守在她身旁,喋喋不休,也不知在说些什么。
就在这时,曹老爷和大太太以及另外几位太太都出来送行。曹老爷表情肃穆,感慨道:“你们这一去任务艰巨,务必千万小心。尤其是月红,千万别任性,一切都听石兄弟安排。还有霍少爷,你们出去之后要相互照应,不可独断专行。”霍云龙笑着点头:“曹大叔您就放心吧,有我在,谁也不敢欺负月红,咱们肯定能马到成功。”
大太太走到月红跟前,拉着她的手,满脸不舍,千叮咛万嘱咐:“孩子,一定要注意安全。把这任务交给你,实在太惊险了,我真不想让你去。可这曹家以后还得靠你,就当是锻炼自己。必要的时候,东西咱可以不要,但一定要保全自己,你明白吗,女儿?母亲以后还指望你呢。”说话间,二太太冷若冰霜,默然不语;三太太紧紧皱着眉头;四太太则不阴不阳,脸上似笑非笑。
这时,门口响起锣鼓声。梁红英心想,这大概是父亲的精心安排。她看向父亲,父亲也正看着她,然后朝她点了点头。这点头里满是肯定与赞许。而梁红英望向父亲的眼神,尽是难舍与无奈。
她一带马缰,小白马率先冲出大门。在锣鼓声中,她跃马前行。随后是曹月红、霍云龙和后边的三个小跟班。一行六匹马“踢踏踢踏”地出了曹府,沿着大街疾驰而去,他们的目的地正是省城——霍云龙的家。
一路上,梁红英跃马扬鞭,始终冲在最前面。她心里清楚,自己在前边能为身后的人挡住一部分危险,所以格外小心,左顾右盼,时刻观察着周围的情况。
尤其是出了卧龙镇之后,再往前走,又是那段艰险的路。大青山的土匪经常在这里伏击过往的百姓,让人提心吊胆。梁红英每次走到这里,都觉得头皮发麻。
可后边的曹月红、霍云龙以及几个小跟班却全然没有这种顾虑,毕竟他们没有经历过这些。当他们从一片树林穿行而过时,怕什么来什么。突然,“梆梆梆”传来几声枪响,这是土匪在警告他们,让他们停下来。
要说害怕,梁红英是真不害怕。但现在她率领着好几个人,光靠自己可不行。她可以骑着小白马打马如飞,疾驰而过,可后边的人就没这么幸运了,必然会落入土匪手中。
所以,梁红英一听到枪声警告,立刻勒住马。霍云龙虽然带着几个手下,可此刻也有些惊慌,毕竟他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几匹马迅速靠拢在一起,把曹月红护在中间。
梁红英一手紧紧抓着马缰绳,一手伸到怀里摸着那把枪,站在队伍的最前面,严阵以待,等着那些土匪出现。果不其然,不一会儿,一群手持步枪的土匪出现了,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他们。
梁红英感觉非常的不妙,她的心紧紧的缩在一起,心想刚出门就遇到这群土匪,他们的消息怎么来的这么快,看起来山雨欲来风满楼,难道说自己还没出家门,就血拼在这里吗?
他知道这帮土匪已经恨透了曹家,这一回如果是大批人马下来,别说去省城,就是大青山也走不出去!
就在梁红英彷徨无助的时候,突然远处一阵悠扬的笛声传过来,乐曲吹的正是那段凤求凰,梁红英一下子头发根都发炸了,她想这不正是那天,和她笛箫相合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