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殿上陈真相
太和殿内,皇上赵宵廷听着薛成烨禀报,心中一阵恼怒,龙颜瞬间阴沉如水。他猛地一拍龙椅扶手,那坚实的檀木扶手竟似也承受不住这股盛怒之力,发出 “砰” 的一声闷响,惊得殿内侍奉的太监宫女们纷纷跪地,头都不敢抬。
“薛爱卿,你且将详情再细细道来,莫要遗漏分毫。” 赵宵廷强压怒火,尽量让自己的语调平稳些,可那微微颤抖的尾音还是泄露了他内心的波澜。
薛成烨闻旨,口中急应:“微臣谨遵圣谕,陛下。那撮亡命之徒,初临津沽重镇,仿若恶狼入羊群,寻衅滋事,巧言令色蛊惑百姓,煽动百姓抗缴王税,致朝堂政令不通,民心浮动;继而与当地污吏狼狈为奸,视赈灾钱粮为囊中物,私自瓜分,饿殍塞途,苍生何辜,惨状惊心呐!微臣幸不辱命,已取得匪首亲书供状,恭呈御览,望陛下明察。” 言罢,双手高擎供状,举过头顶。
“此供状果真是贼子亲口所言?” 赵宵廷目光直逼薛成烨双眸。
“微臣敢以项上人头担保,千真万确,绝无虚妄,陛下。” 薛成烨额头触地。
“哼,秦审言一介朝堂重臣,竟与匪盗同流合污,为其聚敛不义之财,真乃国之蛀虫,朕之逆臣!” 赵宵廷盛怒之下,拍击龙椅扶手,那劲道震得殿上金龙雕饰簌簌落尘,龙袍大袖亦随之狂舞。
“传三皇子与秦审言即刻入宫觐见。” 冯敬中领命,方欲退步抽身,却闻赵宵廷威严之声再度响起:“且慢,速将那匪首押解至殿,朕要亲审此案。” 冯敬中躬身称是,倒退着疾步出殿,不敢稍有耽搁。
薛成烨微微抬首,缓了口气,继而又道:“陛下,那太庙惊变一案,背后黑手亦是三皇子。往昔,工部侍郎陆明伟,利欲熏心,妄图攀附权贵,以权谋私,购得幼女献于上峰杜盛群,以供其淫乐消遣,行径之恶劣,人神共愤。却不想为三皇子侦知把柄,威逼利诱之下,陆明伟旋即沦为其爪牙;
另有原火器营翼长陆明宏,本就心怀不轨,与帽儿山匪寇暗通曲款,干起那倒卖废旧兵器的不法勾当,为兵部尚书秦审言撞破后,秦审言罔顾国法,竟授意他继续与匪寇交易,坐地分赃,中饱私囊。待到太庙祭祀大典,三皇子对陆明伟、陆明宏二人威逼利诱,软硬兼施,使其于香鼎之内暗置大量硝石,意欲谋害太子殿下,致太子重伤乃至殒命,如此,方能为他篡夺太子之位清扫障碍。三皇子殿下不顾太庙乃列祖列宗英灵安息之所,亵渎圣地,其心可诛!” 言及此处,薛成烨面露悲愤之色。
“可有确凿实证?” 赵宵廷猛地站起身来,龙袍猎猎作响,眉峰高耸,声若洪钟,震得殿上众人耳中嗡嗡作响。
薛成烨不敢怠慢,忙从怀中珍而重之地掏出一枚印鉴一封焦痕斑驳、残损近半的书信,双手齐举,毕恭毕敬呈递而上:“陛下,此乃关键物证,请陛下圣裁。”
赵宵廷伸手接过,目光如炬,在证物上一一扫过,刹那间,殿内仿若寒冬霜至,气温骤降。他缓缓闭上双眸,久久伫立,一语不发。
两炷香后,秦审言携赵锦旭款步踏入殿内。
赵宵廷他目光如炬,凝眸而问:“薛爱卿言及三皇子今日遣人截囚车,此事,你可认罪?”
赵锦旭闻听此言,当即撩袍跪地,双膝重重叩于冰冷的砖石之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叩首间,头上玉冠微微颤动,他回道:“父皇圣明,此乃无端污蔑之辞。”
薛成烨冷哼一声,长袖一拂,一枚腰牌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哐当” 一声落于地上,沉声道:“此乃自劫匪身上搜出之物,殿下可有辩解?” 那腰牌在日光下泛着冷光,纹路清晰可辨。
赵锦旭见状,以额叩地,力度之大,使得光洁的额头瞬间泛红,他恭谨言道:“父皇,儿臣这几日正于府内严查腰牌遗失一事,日夜不休,差人翻遍了府库角角落落,未料今日竟现于此,实乃蹊跷至极。” 说话间,眼中满是疑惑与焦急,似对这莫名出现的变故深感无奈。
“殿下果真好一张利嘴,仅凭腰牌遗失为借口,便欲搪塞过去,恐难令人信服。” 薛成烨眯眸诘问,眼角细纹因眯眼而更深,眼中寒芒闪烁。
“那匪人我素未谋面,缘何要去截囚车?” 赵锦旭振声反驳,猛地抬头,眼神坚毅,直视薛成烨,仿若要与其在这目光交锋中争出个对错。
“殿下虽不识他们,他们却认得殿下尊颜。” 薛成烨寸步不让,身姿挺拔,负手而立,衣袍随风而动,更显气场逼人。
“薛大人休得信口雌黄,既有此言,何妨唤他们前来当面对质。” 赵锦旭愤而起身,双手握拳,指节泛白,由于激动,身形微微颤抖。
“殿下莫急,皇上已遣人去往大牢提人,须臾便至。” 薛成烨神色冷峻,望向殿外。
恰此时,冯敬中脚步匆匆,自殿外奔入,衣摆翻飞,他来不及整理仪态,行礼禀道:“启禀皇上,刑部大牢内五名匪首已然自尽,尸身尚在狱中。”
薛成烨听闻,身形不禁一晃,仿若遭受重击,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急问:“冯公公,可瞧真切了?究竟何以致死?”
冯敬中垂首应道:“两人撞壁身亡、三人悬梁自尽。” 言及此处,脸上露出不忍之色,微微别过头去。
周达歌、季昭、刘宏等人立身大殿内侧,闻听匪首毙命,心下皆是一凛,暗呼不妙。几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担忧与惶恐,季昭下意识地攥紧了衣角,刘宏额头青筋微微跳动。
果不其然,赵锦旭霍然起身,怒指薛成烨,叱道:“薛大人好厉害的手段!先是大张旗鼓转运犯人,而后悄然派人逼死匪首,如此一来,大人所言皆可为真,欲污蔑何人,便能得逞。那几人在大人辖地之内,自是大人想让他们如何言语,便如何言语,这般行径,岂能作数?” 赵锦旭情绪激动,声音在大殿内回荡,震得殿上梁尘簌簌而落。
薛成烨愠怒填膺,驳道:“那匪首因何而死,殿下当真不知?我手头既有他们供词,他们一死,供词效力减半,我何苦杀之?倒是殿下,好一招移花接木,潜入刑部大牢杀人灭口,还妄图嫁祸于老夫,殿下怕是打错了如意算盘。他们一死,于谁最为有利?自是背后主谋之人。周参将上山剿匪之时,一度寻觅无果的妇孺何在?又是何人将其藏匿?抑或是,谁给那些盗匪通风报信,使他们提前知晓剿匪之举,得以转移财物?”
秦审言冷眼睨视薛成烨,缓声而言:“薛大人缘何屡屡与我太师府为难?我太师府门第森严,世代簪缨,岂会与匪类勾结?就凭他们打劫那仨瓜俩枣,能济何事?再者,听闻薛大人府上养着一位高师傅,极擅临摹他人笔迹,平日里闭门不出,在那斗室之中笔走龙蛇,如此,又怎知大人所呈证据确凿无疑?” 秦审言微微仰头,尽显高傲之态。
薛成烨心下骤沉,暗忖秦审言竟连高师傅之事亦知晓,看来府内必有奸细,待此件事了,需细细查探。当下,唯咬死对方要紧,拱手奏道:“微臣府上有一位从三皇子殿下府内出来的姨娘,乃陆安州之妹,此人可为证,微臣绝非污蔑秦大人与三皇子殿下,恳请皇上宣她入宫。” 说话间,额头隐隐见汗,眼神却透着几分决绝。
赵宵廷目光如炬,盯视薛成烨,片刻,方道:“准。” 声音低沉,却似有千钧之力,在大殿内久久回荡。
冯敬中再度躬身,退出大殿,脚步略显沉重,身影逐渐消失在殿门之外,唯余空旷的大殿内众人各异的神情与凝重的气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