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苏茵知道摘星楼中有人这么评价她,定会惊讶于此人说得一字不差。
她的确有些小聪明,一本书看两三遍就能倒背如流。
可苏家只让女孩学些诗词,做一些伤春悲秋、怜花惜草的酸诗来搏个才女之名,好在日后攀上个门第更好的夫婿。
至于四书五经,那是碰也别想碰!老人说女孩子看太多书会左了性子,只让额外读一些《女戒》、《女训》。
苏茵之所以能背下四书五经,还是幼时溜到苏煜书房玩时看到的,后来被苏父发现狠狠教训了她一顿,她也就把那些书丢开了。
内容她倒都还记得,可要让她讲出个一二三来……苏茵暗暗松了口气,幸好这几个大傻帽没想到这一层。
所以,这场赌约从始至终,怎么赌,怎么算赢,都是苏茵说了算。
可现在他赢了,沈议和随英两个人却不认账了。
“姑娘,并非我们耍赖啊。这摘星楼是宫中禁地,没有腰牌谁也别想进去!”
苏茵微微怔愣,不就是一个放书的地方吗?为何看管得这么严?
随英从沈议袖子里把苏茵的银票抽出来,犹豫着道:“而且,就算你有腰牌,你是个女人,恐怕也进不去摘星楼。”
“女人?女人怎么了?女人为何就不能进!”
沈议睨了苏茵一眼,冷连连,“为什么?摘星楼藏天下万卷书,是我大雍朝文脉所在,天下读书人无不心向往之。圣贤书里写着,男尊女卑天经地义!女人就该待在屋里绣花做饭伺候男人!女人?女人进去能干什么?让全天下耻笑我大雍无人可用了吗?”
苏茵拳头硬了,压着脾气问:“你是说从来没女人进过摘星楼吗?”
几个侍卫一副和稀泥的模样,“姑娘,你要找什么书我们去替你找好了。算了吧,别为难沈兄弟了。”
算了?
凭什么让她算了?
即使面前这蠢货一本《论语》都背的磕磕巴巴,即使他比这些人都强,就因为她是女人,他们就能义正言辞的把她拦在门外?
苏茵从来没有这样愤怒过。
上一世她过得凄惨,是她自己走错了路,她可以换一种活法,这辈子努力地从泥沼里挣扎出来。
可就因为自己是个女人,她活下去的希望,断了。
随英正欲再劝,苏茵突然提高了音量。
“我问你,从来没有女人进过摘星楼吗?”
“当然没……”
“有的。”一道清清冷冷的声音自背后响起。
苏茵猛地回头,看见一张她此生都无法忘记的脸。
“沈大人。”他和沈议勾肩搭背,“你怎么忘了宋先生。”
沈议看见他,脸上一喜,请安的话刚到嘴边,又被这人按了下去。
“准确地说是宋女先生。前儿太后才召她入宫,还在摘星楼取走了三册孤本,沈兄弟这么快就忘了?”
沈议讪笑,“瞧您说的,这我怎么会忘,但……但那可是宋先生啊!”
宋叶,百年书香世家,以女子之身与天下四儒齐名,曾孤身一人登上云州城楼,喝退五万铁骑。她的威名,已经强悍到让人总是忘了在“先生”前面加上一个“女”子。
苏茵的眼睛亮了,目光里重新燃起了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