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老爷你自己个儿不坚定,见她掉了两滴泪,不过才半个月,马上就解禁解罚,你是一家之主,我总不好驳你的面子。”
“所以你说说,这事儿到底该怪谁?又是谁惯着她了?”
眼看着夫人竟要动怒,李致远不由得汗颜,赶紧道:“怪我怪我,我太惯着她了,为夫一时口误,夫人莫怪。”
他见陶氏哼了一声,没有真的动怒的意思,拿起布巾自己擦净了脸。
“夫人,你也不能怪我心软,虽知道青溪说悔改是假的,但总不能真看着她哭吧。”
他叹口气:“咱们就这一个女儿,惯就惯着吧。”
提起这事儿,陶氏态度柔软许多,也多了几分愧疚。
她与李致远虽也是经由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才在一起的,但彼此有心,感情甚笃。
从前她生养李青溪时,损了身子,再不能有孕。
她自认为不能再为李家开枝散叶,是一种过错,便亲自找了人,想给李致远纳妾。
但他统统拒绝了。
最后是婆母看不下去,做主硬是给他找了好几个女子,要他纳妾。
世道以孝为先,无奈之下,李致远只得遵从母命。
但他只选了一个妾室,别的说什么也不要。
老夫人也犟不过他,又见儿子到底纳妾了,也就没再多提。
他甚少去妾室那里,这么多年,大房也不曾再有一儿半女。
那妾室是个安分的,又出身贫困,李家好好养着她,平日也关照她家里人,更是没什么媚宠的心思,对陶氏恭恭敬敬。
逢年过节,她还会给李青溪做鞋袜。
也正是因此,大房后宅才如此安宁。
再看其余几房,时不时总闹出些动静,只是大家为了脸面,不放到明面上就是了。
想起李青溪说的那些话,陶氏又道:“不过话说回来,老爷,等到了明年,我们确实该试着给青溪相看人家了。”
“夫人我也想过这个问题,可青溪这般性子,如何能出嫁呢?”
提起这事儿,李致远也愁。
旁人是怕女儿嫁出去受了委屈,他是怕女儿嫁出去,把婆家闹得鸡犬不宁。
到时候结亲不成反结仇,毕竟她实在不是个贤惠性子。
陶氏眼珠子一转:“我倒有个人选,不知老爷意下如何?”
“哦?是何人?”
“方家那孩子,我看着就不错。”
李致远迟疑:“你是说,小武?”
“不错。”陶氏转过去给他捏肩:“方捕头跟你是十几年的交情,咱们两家住对街,平日来往本就亲密,孩子们关系也十分融洽。”
“方夫人温婉,小武小时候整天跟在青溪后头,都没起过矛盾,还对她颇多照顾,可见也是个柔和周全的性子。”
“如今他去了县学,听说做文章总是头名,未来前途似锦,要是青溪嫁给他,岂不是桩美事?将来成了婚,回门都不必多走两步路。”
陶氏越想,越觉得自己这女婿选的好:“况且方捕头跟方夫人不也挺喜欢咱女儿么?青溪见了他们也恭敬客气,旁人可没这待遇。”
“不行不行。”
岂料,李致远连连摆手:“小武那孩子读书刻苦,又聪慧多才,我听县学夫子说,他才这个年纪,写出来的策论已经字字珠玑,深入中心,将来科举定能大展宏图。”
“他要是中了榜,就是京官,你眼光好,人家京城里世家大户难道就差了?”
“万一哪个王公大臣挑中了他做女婿,咱们这门亲就成了绊脚石,到时候别说青溪,李家都得跟着倒霉。”
不怪李致远想的多,这种事又不是没有过先例。
前朝有位郡主相中探花郎,她家中人得知探花郎早已定亲,硬生生造了个罪,安在探花郎未婚妻一家身上。
转眼间,那一家子人全都发配为奴,流放三千里,死的死,伤的伤。
但对郡主与探花郎的婚事一点影响都无,人家照样和美成亲,还落了个才子佳人的美谈。
“便是这档子事发生的概率低,但小武将来肯定会在仕途上越走越远,我不过是个县令,压不住他。”
李致远摊手:“他现在性子是好,难道就能保证他一辈子都好?万一哪天他变了态度,不爱护青溪了,咱们连想给他施压都挺不直腰。”
陶氏哑口无言,但她不死心:“可除了小武之外,你上哪儿找这么合适,又知根知底的女婿呢?”
高门显贵他们攀不上,也不想去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