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盐迫在眉睫,太子很快整装出发。
皇城外,文武百官为太子送行。紫光檀的马车立在的道路正中,披盔戴甲的戍卫在马车两侧依次列开,赵玄谦虚温和地同臣工们往来说话,寒风吹动他玄色的衣袍,为本就萧瑟的冬日更添两分寂寥。
“预祝殿下此行万事顺遂。”霍太师看着眼前两位挺拔的少年郎,捋了捋胡须,双手交叠拱手祝颂。
赵玄眼底划过一丝暖意,而后朝霍太师回以一礼。“霜寒露重,老师要多多保重自己才是。”
太子和太师师生情重,引得不少官员慨叹。
唯有霍重九,站在太子身后,一言不语。他本没有官职,也不必同官员们往来交谈,只是听见叔祖父的声音时,他还是忍不住朝他身后看了一眼。
可惜,太师身后除了在鸿胪寺任职的长叔之外,再无旁人。
祖孙二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霍太师虽未说话,却朝他颔了颔首。
太子与臣工辞别,翻身上马,他座下仍是那匹通体雪白的萦光,被男人身上玄色的衣袍一衬,仿佛染墨的积雪,说不出的风雅。
见赵玄上马,霍重九也踩上马镫跃上马背,在众人殷切地视线中,调转马头。
出巡的车队开始行进,旌旗随风猎猎,车轮转动和铃铛摇曳出断断续续的响动,一路朝信州府而去。
十月十二。
接连几日大雨让整个霍府都变得湿漉漉的,即便雨停,可天色依旧暗沉,不断有浓云翻滚着,仿佛不日便会另一场大雨降下。
江岁华才在书房中搁置了笔墨便带着云蝉往隐山院而去,隐山院门的假山被雨水冲刷过,不少石洞中还积蓄着雨水,颜色却比之前看着亮堂些。
她进了隐山院,下意识朝书房看了一眼。
霍重九不在,那扇本应该支起的窗户紧闭着,因是白日,窗牖更没有映射烛光,只有素白的窗纸映着惨淡的日光,单调又无趣。
来迎接她的是青雁,男人沉默地朝她拱手行礼,而后熟稔地替她推开下人房的门。
房间中兰芷的弟弟已然好了许多,只是额头还红肿着,见了江岁华千恩万谢地朝她道谢。
江岁华摆摆手。“你若是有心谢我,不妨自己快些好起来,也不枉费你姐姐衣不解带的照料。”
兰芷想到这几日日日来替陈进宝把脉的太医,又想到姑娘补贴给自己的银钱,脸上不由浮现出愧疚之色。
“承蒙姑娘大恩大德,进宝才能捡回来这条命。只是奴婢和奴婢的弟弟出生在庄户人家,无福消受这些名贵的补品,姑娘身子骨弱,不若留着自己用。”
云蝉闻言笑嘻嘻地将手中的食盒放到打开,将其中的燕窝羹放到已然撑起半个身子的陈进宝手中,转头冲兰芷打趣。
“怎就无福消受了,你弟弟吃了尽快好起来,你也能早日放心下来打理撷芳院,我也好少受些累不是?”
兰芷见她鬼灵精似的冲自己眨巴眨巴眼,半是感动半是好笑。
“好好好,我定早些回去,不让你受累,这下我的小姑奶奶可满意了?”
江岁华见房中热闹,温和道。
“云蝉,你且在此处和兰芷再说说话,我忽然想起兄长临走时说找了新的字帖给我,正巧今日来取了。”
两人点点头,留在了房中。
江岁华进到书房径直坐到榻上,她自然不是来找什么字帖的,霍重九离府已有三日,虽说将青雁留给了她,但撷芳院毕竟是她的起居院子,院中又全是女使婆子,青雁来往不便
所以,她来探望陈进宝,也是为了有机会和青雁沟通。
“这是两幅画卖出所得,一共是一千八百两,请您查收。”
青雁从袖中取出一叠银票,而后恭敬地交到江岁华手边的小几上。
江岁华伸手在银票上摩挲着,昨夜她粗粗估算过,从她卖画至今,积攒下的银票一共两千六百两,再加上府中日常开销用度和太夫人额外赏下的银钱,约莫有三千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