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岁华朝书房望了一眼,许是今日下雨的缘故,平日支起的窗户此时紧闭,窗纸透出房间内温暖的烛光,
她收回视线,沉声。“先去看看兰芷和她弟弟。”
红鳐微怔,又很快反应过来,朝江岁华应了一声,便举着伞走在前头为她主仆二人带路。
隐山院与撷芳院格局相似,同样有一间供下人们休息的屋子,靠着东侧的墙壁,共开了三扇门,两扇门掩着,只有一扇门半开着。
红鳐将半开着的门打开,又将伞收起靠在房外,才躬身请江岁华等人进来。
才跨进房门,便有一股浓郁的药味扑面而来。
“姑娘。”兰芷听见开门的声响回头看来,见是江岁华连忙起身朝她福身行礼。
江岁华将她扶起,“你弟弟可好些了?”
说罢她环视四周,房间不算小,但靠着两侧的墙壁各安置了几张并排的床铺,略显拥挤,一眼望去,床铺干干净净,丝毫没有人居住过的痕迹。
兰芷的弟弟正躺在靠墙的一张床上,盖着厚厚的被褥,额头敷着帕子,仍闭着眼。
中间是一口吊在炭盆上的水壶和一只不断冒着热气儿的汤药炉子。
“府医来瞧过,说是受冻风寒再加上长久劳累才晕厥过去,不是什么大事,多谢姑娘挂心。”兰芷眼眶泛红。
“人没事就好。”江岁华松了口气,可眼底的担忧却丝毫没有消减。
兰芷与她虽相识不久,但终归是从她入太师府便一直侍奉在身侧的侍女,不因主母的看轻而怠慢于她,也不因她更亲近云蝉而心有妒忌,沉稳安静一直细心伺候。
今日陈进宝虽然得救,可兰芷的爹娘却双双去世,兰芷虽口中不在乎将她卖了换钱的爹娘,可真闻此噩耗,只怕心中难过内疚。
兰芷看见她担忧的眸光,一边取下陈进宝头上的帕子拧干,一边强撑着笑容。
“姑娘不必担心,这里奴婢会打理好,姑娘且去寻公子说话罢。”
江岁华深深看了一眼朝自己福身的少女,点了点头。
“你自己也当心身子。”
踏出房门的瞬间,浓郁的药味被呼啸的冷风吹散,好在书房不远,略走几步便到了。
江岁华拢了拢肩头的披风进了书房,云蝉收了伞正要跟着自家姑娘进去,却被红鳐拽拉住手腕拽了回来。
“姑娘和公子说话,你凑上去作甚。”
云蝉看着红鳐煞有介事的神色,略一思索也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于是和红鳐一块守在门口。
书房内,霍重九正坐在榻上,单手支着额角,一手捏着调羹在解酒汤里拨弄着,瓷勺和碗壁碰撞发出搁楞搁楞的清脆响声。
听见少女轻柔的脚步声,霍重九这才抬眼,少女披着件雀蓝的披风,像是才洗漱过,一头乌青的发丝简单地用玉簪挽在脑后,发尾还带着些未干的水汽。
雀蓝虽也同样衬她,只是在夜色中难免显得有些沉闷。
自她入了太师府,似乎很少穿他送她的那件银白色翠纹织锦披风。
“你对你院子里的丫头倒好,不知道的只怕以为你二人不是主仆,而是姐妹。”
“赏罚分明用心相待,这日子才能平安和顺。兄长待红鳐与青雁不也如此?”
江岁华用手抵在披风内侧抻了抻,将沾在缎面上的雨珠抖落。
霍重九语塞,他都醉得昏过去,这女人倒好,就派个丫鬟送醒酒汤来便也罢了,来他隐山院第一件事竟是去下人房先看了兰芷才来看他。
起先送他的谢礼还用心些,现在是使唤他使唤惯了,连带着送他的礼也越来越薄了。
没良心。
“这醒酒汤做得不合霍公子口味么?”
霍重九手一顿,皱眉。
“回来洗漱过,醉意消减不少,这醒酒汤入口太烫,还没来得及尝。”
江岁华点点头,坐到榻上。“我记得你昨日还同我说自己喝酒不易醉,怎么今日去了趟太子府便醉成这样?”
霍重九神色几不可察地一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