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怀澜惦记着弟弟放下书本朝祖父鞠了一躬便快步出了门。
霍重九见霍怀澜起身,也收拾了桌上的笔墨纸砚等物,准备告辞出门,才起身走到太师身前却对方被叫住。
“昨日你陪太子在明武场中习武,除了公主和三皇子可还有旁人在场?”
霍重九如实回答。“当时飞骑大将军也在。”
霍秉风捋了捋胡须。“太子对你抱有重望,叔祖父理解,只是你更要当心自己的安危,昨日的事太惊心动魄,有人存心也好无意也罢,既进了京城万事都要格外当心。明白了吗?”
咸城不比京城水深处处是谋算,霍重九一入京,势必成为某些人的眼中钉肉中刺。他不想看见太子的羽翼被折,更不想看见霍家接替重担的后生夭折。
霍重九郑重回答。“我明白的,多谢叔祖父挂心。”
“你的手受了伤,这几日就不要再去太子府,好好在家中温书。”
霍重九点头称是。
看着霍重九的离开的背影,霍秉风长长地叹了口气,先是阿满和霍如云先后受伤,后是霍重九策马受伤,今日又轮着霍怀礼,霍府的子嗣接二连三的受伤,只怕有事发生。尤其是霍怀礼,虽然被郑氏养得有些骄纵,但本性不坏,虽与萧胤明的儿子不对付,但时常有他们管束着从未闹出什么事来。
今日不仅发生口角还动起手来,实在令人费解。
若是巧合倒也罢了,怕只怕有人耐不住性子
霍秉风捋着胡子将四处点着的灯盏吹灭两只,书房里的光线顿时暗了下来,窗外似乎有无限的黑暗伺机而动,只待最后一盏灯熄灭,便可尽数倾轧而上。
霍重九回到隐山院时,浴房早已准备好了热水。
他褪下衣裳坐进浴桶,滚烫的热水没过肩头,他一只胳膊搭在浴桶边缘,紧实的肌肉堆积在一起显出勃发的姿态,即便胸口被水浸没了大半,但依旧可以想见水面之下是如何一番勾人摄魄的光景。
热气氤氲着,将他的胸口下颌乃至长睫都布上一层细密的水珠。
一阵脚步声响起,霍重九抬眼,挂在鸦睫上的水珠应声而落。“查到了?”
青雁俊脸绷着,回应道。“是,按照公子吩咐调查发现,明黄云锦的葫芦香囊那只在城西的玉环阁于三日前售出过一只,购买者是公主身边的侍女,叫怀香。”
霍重九修长的指节轻轻扣在浴桶边缘,三日前,不正是他和江岁华在外调查画墨堂在天成街遇见太子的那天么?他记得太子当时送江岁华的首饰盒上便贴有玉环阁的字样。“玉环阁是哪家的产业可查清楚了?”
“回公子,玉环阁乃是萧大将军夫人名下的产业。因云锦价格昂贵,绣工精致,加之玉环阁每月会在各类饰品中打造一只孤品,限量购买,所以十分难得。”
将军夫人
霍重九微微后仰,没有继续问话。
青雁作为他的心腹,当然知道公子要他调查这件事是在疑心昨日明武场的变故。在变故发生之前只有三皇子最有机会接触到那马匹,公子疑心的香囊是玉环阁所售,而三皇子与飞骑大将军府素来一体同心,这件事怎么看都是三皇子和萧大将军嫌疑最大。“公子?”
霍重九将手掌举到面前,掌心的绷带被水汽浸湿,濡湿温热的触感贴在肌肤上并不好受。如果昨夜马匹失控他没有及时出手,伤到太子和公主那最大的受益人的确是三皇子,但他总觉得一切都太过顺利,青雁稍稍调查,玉环阁的背景便呈送到他手中,就好像…有人刻意将答案摆在了他面前。
霍重九闭了闭眼。“没什么,你下去吧。”
青雁应声退下,霍重九凝视着手背的蝴蝶结,许是在外活动得久了,原本规规整整的蝴蝶结变得一长一短,被水一浸,耷拉着向下贴着。
想到江岁华,他心中的烦闷好似削减许多。
霍重九解开长发,任乌黑的长发浸没在水中,他慢条斯理地擦洗着身子,目光沉沉。
九月初四。
用过早膳的江岁华在书房内归置颜料,她和霍重九的约定已经达成,她必须趁早准备起来。
云蝉作为从咸城跟过来的贴身侍女,也在江岁华的指导下学着给她研磨开笔。
云蝉怕她冷着,还特意吩咐灶上灌了个暖炉放在手边,若画画冷了便捂一捂手。
“奴婢手笨,若是兰芷姐姐来,学得定然比奴婢快许多。”云蝉用手擦着手掌外侧沾上的墨渍谁料越擦越脏。
江岁华用帕子沾了茶水给她擦。“只要用心学,也能学会的,你是我从咸城带过来的侍女,满府中除了兄长便属你与我最亲。你若推脱学不会,以后酸枣糕便没你的份儿了,还有山楂糕、冰酥酪、椰汁糕、四色酥糖”
云蝉一听面色一变,连忙改口。“错了错了,姑娘指东奴婢不敢往西,姑娘要奴婢学什么奴婢便学什么。”
主仆间正其乐融融地说着话,却听院内侍女通传。“姑娘,慈安院来人传话,说是请姑娘过去说话吃茶。”
江岁华看着已经整理好的颜料和刚磨出了些墨汁的砚台,眉心微皱,按道理来说这时候她手伤口未愈,太夫人不该派人来请她才是。但江岁华还是起身,重新梳了个端庄些的发髻才带着云蝉朝慈安院而去。
慈安院内,太夫人与郑氏坐在首座,座下却只坐了霍如云和霍如玉两人。
江岁华到的时候,就见厅堂正中摆了好些料子。
“给太夫人请安,给叔母请安。”江岁华照例请安。
“好孩子快快坐下,满府就你这个丫头拘着礼数。”太夫人态度依然和善。
江岁华视线扫过厅中,见霍如云咬牙切齿地看着自己,不由扬起一抹无比关怀的笑容。“如云妹妹腿伤可好些了?这些日不见妹妹,倒十分想念。”
霍如云见她这假惺惺的模样就气不打一处来,刚要还嘴却看见太夫人正在看着自己,只好语气僵硬地回答。“多、谢你的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