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囊？
“明黄云锦绣莲花纹样葫芦状香囊，两角各缀着一条素白色的长流苏。”
江岁华虽然不解，但还是取了颜料在小碟中化开蘸取，按照他所描述的进行绘画，她画的很快，笔走游龙之间一只明黄色的葫芦状香囊跃然纸上，笔画虽简但十分传神，待添上莲花纹样，便大功告成。
霍重九看着纸上与记忆中几乎毫无分别的香囊，唇角微抿。
“可还要修改？”江岁华问。
他摆摆手。“不用。”
似是发觉少女眼中的疑虑，霍重九解释。“这是公主殿下的香囊。”
公主？她记得霍重九今日去的时明武场，陪太子习武，明武场在东郊北侧，与皇宫虽不远，但公主年纪尚小又不醉心武艺，怎么会在明武场？
“今日在明武场与太子赛马，马匹突然失控险些冲撞公主。”
江岁华视线落在纸面之上。“所以，你怀疑马匹失控不是偶然而是人为。”
霍重九点头，按驯马师所说那匹黑色骏马野性难驯，为何三皇子独独会选中它？既然选中了它又吩咐人日日规训，又何至忽然失控，他与太子用过早膳便到明武场习武，除了一开始发犟不肯让人骑，并无其他不妥。
当时马匹失控冲向公主时他便觉蹊跷，后来他闻见公主挥袖之间带着一股清甜却略带着些苦涩的香气，便更加怀疑。变故发生之后他听马夫说这匹马是三皇子殿下钟爱，原以为是三皇子在这匹马上动了手脚想借机冲撞太子，可三皇子到场之后见黑马被他捅死十分意外悲恸，并不像提前知情的模样。
如果不是三皇子，还会是谁呢？
“太子知道这件事吗？”
霍重九摇头，彼时太子与公主在一处，他并没有提起这件事。能接触到发狂马匹的只有三皇子与飞骑大将军以及那个负责驯养的马夫，可旁人就完全接触不到吗？按常理推断，他何尝不知是三皇子与萧胤明的嫌疑最大，可直觉告诉他，这件事或许没这么简单。
翌日下午。
芙蓉院外，几个小厮被堵着嘴捆着压在长凳上，身后膀大腰圆的粗使嬷嬷正举着手臂粗细的棍子一下一下往小厮身上抽打着，木棍一声比一声沉重的闷响和小厮挣扎的呜咽声混在一块，吓得往来的侍女纷纷倒抽凉气。
江岁华本是来送糕点给霍怀礼，没成想撞见这场景。她绕过挨打的四个小厮，走到芙蓉院门口，守在门口看着执刑的人刘嬷嬷像是才看见她，立刻换上一副笑脸。“姑娘来了？”
江岁华温柔一笑。“我惦念着妹妹腿上的伤所以过来看看，却没想叔母这里这般热闹。”
刘嬷嬷笑着招手吩咐两个小侍女进去通传。“哪里是什么热闹，是这群跟在小公子身边的小厮混账惫懒，三四个人看着公子一个竟还让公子受了伤，我们夫人正气着呢。”
江岁华抬眉。“哦，是吗？嬷嬷可知受了什么伤？ ”
刘嬷嬷正要开口回答就见方才进去通传的两个小侍女又走了出来，朝江岁华恭敬地福了福身带着歉意开口道。“夫人正忙着，眼下怕是没工夫见姑娘了。”
小侍女进去的快出来的也快她两句话还没说完便说不见，当真是雷厉风行。
“实在对不住，小公子下学回来不久，这屋里头又乱糟糟的，一时无暇分身接待姑娘，姑娘若有事改日再来，外头风大只怕冷风扑着身子，姑娘且先回去吧。”刘嬷嬷脸上带着笑话里行间却是不容拒绝的逐客之意。
江岁华意味深长地笑着。“无妨，既如此我改日再来就是。”
云蝉提着食盒跟在江岁华身后，直到走进花园，才愤愤不平地开口。“刚才那两个小侍女分明没有进去通传，姑娘怎么还信他们的话呢？”
江岁华浅浅一笑，回头打开食盒从里面捏了一块糕点出来送到口中。“他们不想见我，我又何必巴巴地凑上去自讨没趣？”
郑氏一共就三个孩子，霍怀云和霍怀礼年纪小，是郑氏的心尖子。她伤了霍怀云的腿，郑氏本就不待见她，此时霍怀礼又受了伤郑氏哪里有心情扯起脸皮跟她唱戏，说不准还会将一双儿女遭的罪归咎到她的头上。
云蝉本来还在为江岁华不平，可见主子对这种事情毫无波澜，只一口一口地尝着糕点，当下也不再跟芙蓉院那群狗眼看人低的家伙置气。“姑娘，这酸枣糕真有那么好吃？”
江岁华又捻起一块送到云蝉唇边，笑眯眯地道。“好不好吃，你尝尝就知道了。”
与此同时，霍府前院书房。
书房一头是太师用以办公所在，而原本用作茶室的另一头单独隔开，又添置了两张桌椅，供霍重九与霍怀澜温书备考。两鬓花白的太师霍秉风一手握着书本一手的捋着胡须，寒风从刻意支起的窗外吹进，将他的胡须吹得飞动。
“鲁桓公取郜之大鼎于宋，臧哀伯谏曰，君人者当昭德塞违，以临照百官”
“太师。”霍秉风正准备给这两个孙辈一齐讨论臧哀伯谏纳郜鼎这篇文章却被人贸然打断。
他皱了皱眉，见对方神色紧急，开口问道。“出了什么事？”
“适才二公子同小公子从官学下学回来，小公子额头上都是血，听说是在官学与人打架受了伤，太夫人请您过去瞧瞧。”他是在书房侍候的小厮，太师在书房不喜被人打扰的习惯他再清楚不过，但此事事关小公子他也只能斗胆来报。
霍秉风心头一紧。“这个混账时时刻刻不让人省心，可问清楚是和谁打架？怎么弄得伤？”
“听跟着的小厮说是个飞骑大将军府的小公子吵了嘴，两人一言不合发生了口角，而后萧小公子便用石头砸到了咱们家小公子的头上，夫人此刻正为着这事儿发脾气呢！”
霍秉风清明的眸子转动，回头看了看满脸焦急之色的霍怀澜，沉吟片刻将书本放下。“罢了今日便到这里，你们先各自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