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岁华踏出松雪居,青墙黛瓦,竹影摇曳,四处都是雅致的好风景。
与十一年前的霍府一样,低调古朴又雅致。
在习秋的带领下,约莫走了两盏茶的功夫,便到了衡兰院。
入目便是一方宽阔的庭院,一颗高大的玉兰种在东南角,檐廊上摆着金菊,仍旧青绿的草地看不见一片落叶,孕育出不属于秋日的生气。习秋带着她穿过衡兰院门,却没进正屋,反倒引她去了书房。
霍夫人正坐在一侧靠窗软榻上,手里握着剥了一半的蜜橘。她听见脚步声却并没有抬眼,反倒是苏嬷嬷笑着拿来了一张凳子放在她面前。“小姐来得正好,夫人正念着小姐呢。”
习秋见此情,拉着云蝉一并退出书房,房中只剩霍夫人苏嬷嬷与江岁华三人。
苏嬷嬷笑得格外亲和,可江岁华却并没有坐下,反倒屈膝行礼。
“民女见过霍夫人,霍夫人万安。”
霍夫人见她未曾坐下,才抬起头打量她,面前的少女肤色白皙,双颊晕开些许绯红,双肩下沉,脊背挺直,行礼不仅挑不出错处,还行得十分赏心悦目。“你可知找你来所为何事?”
江岁华双手呈送木匣。“夫人厚爱,民女愧不敢受。”
霍夫人见她一口一个霍夫人并没接着霍重九的宠爱忘记自己的身份,心下满意,面上却仍旧淡淡。“府里的闲言碎语,你可听见了?”
江岁华点头,如实回答。“听见了。”
霍夫人慢条斯理地剥了片蜜橘。“既然听见,为何不作反应。是没有能力不敢出言平息,还是认为自己迟早会和闲言一样能留侍在公子身边,想借机攀附,所以,才置之不理任流言肆虐。”
霍夫人这番话说得太直白,原以为会看见江岁华吓得面色苍白支支吾吾地为自己辩解,谁料,少女将声线平稳清亮,连身形都没有丝毫晃动。“民女不敢欺瞒夫人,民女能得公子救命之恩已是万分感激,能随公子如霍府亦是修来的福分,不敢再奢求其他。府里大小事宜皆由夫人做主,民女人微言轻,所以不敢轻易与人争执以免招来麻烦,连累了公子与夫人。”
霍夫人紧盯着江岁华,又道。
“不敢?你既由重九带回了府里做了霍家的义女,又住在松雪居,还有什么不敢?”
江岁华泰然自若。“民女为奸细所伤,公子怜贫惜弱才让民女住在松雪居养伤,民女不敢僭越一步。”
“若是公子有意抬举你呢?”
江岁华抬头,眼中满是坚毅。“宁做农夫妻,不为公府妾。”
她和霍重九现在分属兄妹,她与他没有任何可能,即便他二人之间有情,也只能是救命的恩情。
江岁华的回答不卑不亢,每句话都在霍夫人的意料之外。她见她这般有骨气,也缓和了神色,命苏嬷嬷将人扶了起来,坐到她的对面,又唤人上了茶水。“好孩子,不要怪我苛责。重九是我的血脉,他身边若是有心术不正之人,叫我如何放心。”
作为霍家的主母,霍夫人其实完全没有必要跟她说这些,却还是与她和颜悦色地解释,可见霍夫人心地善良不是个苛责人的主母。
天下没有不爱孩子的母亲,她的话也是人之常情。
江岁华将木匣子递到霍夫人手边。“这钗太贵重,民女受之有愧。”
谁知霍夫人抬手打开木匣,将如意钗取出亲自簪在她的发髻上。
原以为江岁华是个娇纵跋扈粗俗的乡野丫头,谁知竟是个知礼懂事的好孩子,这钗她配得上。
“重九上京路途遥远,不若留在霍府,待到了年纪我怕给你指一门婚事可好?”
江岁华唇角的笑意淡了些。
“夫人美意,民女实在不敢承受。留宿霍府已是十分叨扰夫人,又如何奢求在霍府长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