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还晴好的天,忽然有团聚起一片浓云,笼罩在霍府上空。
苏嬷嬷办事效率极快,霍夫人在书房坐了不到半个时辰,就提了好几个人来。
霍夫人看着地上跪着的男男女女,有两个十分眼熟,是负责整修花园的管事。
“吴管事,你是府里的老人了,也该知道议论主君家的是非是什么下场。”霍夫人提起手中的紫毫笔,圆润的指甲拨弄着笔锋。
从阿满进霍府到现在满打满算不过三日,昨府里还没这消息,今日便传得到处都是,若说背后无人推波助澜,她不相信。
吴管事连忙叩头。“奴才知错,还请夫人息怒。”
霍夫人轻笑一声。“事关公子的前程,你叫我如何息怒?”她顿了顿,瞥见吴管事沁汗的额头,又道。“我知道,吴管事一向稳重,不会随口胡说捏造主君家的是非,这样不入流的话想必另有他人。”
吴管事闻言犹豫了一会,最终还是将昨日的所见所闻告知了霍夫人。“昨日奴才在园子里巡视,撞见撞见贾家的小姐从松雪居的方向过来,才听见了两句。”
贾绮?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霍夫人收回视线,冷声吩咐。“下去领三十板子,罚俸三个月,花园的差事自然有人替你办。今后若再有烂嚼舌头的,一并打三十大板。”
这偌大一个霍府,自然不能人人都罚,所谓杀鸡儆猴,有了吴管事这一顿板子,想必那些人心底也该有数。
“夫人消消气,贾家的姑娘是个直性子,说话嗓门大,叫人听了去才闹这么一通,夫人罚也罚了,这莫须有的谣言自然也就消停了。”苏嬷嬷看着吴管事几人如丧考妣地下去领罚,回头宽慰道。
霍夫人并没有接话,贾绮那孩子性子虽直些,却也是个嫉恶如仇善良的好孩子,不会轻易在霍府恶意中伤他人。她心下念头一转,忽然朝苏嬷嬷问道。“方才吴有德说,贾绮是从松雪居方向来。”
苏嬷嬷闻言,也觉出不对来。“昨日表小姐去了松雪居,约莫是贾小姐去揽芳院没寻到人,故而去了松雪居。”
霍夫人沉思,贾绮与周茹慧要好,往日来霍府必要和慧儿一起玩闹,昨日乐呵呵地去后院寻人,去了一趟便怒气冲冲地出来,难道没有慧儿的手笔?吴有德刚才只说了贾绮,也在情理之中,毕竟商贾人家的小姐和日日服侍的主子孰轻孰重,他分得清楚。
霍夫人在头上摸索着,拔出一根如意珍珠钗来放到苏嬷嬷的手中。“她既占是重九的义妹,如今醒了,也该来见一见我这个母亲。”
慧儿是无意还是有心,待她见过了这位“义女”便知道了。
午后,浓厚的云层攒聚在天顶,松雪居里,云蝉正守在江岁华身边好奇地看着她画画。
云蝉对自己这位新主子,心底是越发佩服。
今儿早起她到府里的厨房拿些红枣桂圆想替主子做补血的羹汤,谁知一路听见好些不干不净的话,她愤愤然地将府里的谣言告知了江岁华,可对方却丝毫不气恼,还反过来安慰她不该为不值得的人生气伤神。
云蝉原本还气不过,谁知仅一个上午,夫人便罚了吴管事,平息了这场风波。
从头至尾,江岁华都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只平静地坐在暖阁里喝药画画。
江岁华手握画笔,笔锋却迟迟未落。
只有两日的光景,霍重九要她送霍夫人独一无二的贺礼,绣花是肯定赶不上趟,名贵的礼品她如今穷得叮当响,买不起,只有在书画上下功夫。
只是,她尚未拜见过霍夫人,也不知对方喜好,实在是无从下笔。
江岁华盯着落了寥寥几笔的画卷出神,却听见习秋捧着匣子进来。
“小姐,这是夫人赏赐给你您的,还说让您得了空去拜见她。”
习秋将匣子打开,朱红的内衬中静静躺着一支多宝如意钗。
江岁华浅浅一笑。“多谢霍夫人赏。”
她收下了匣子却并没有将如意钗插进发髻,而是洗净了手双手捧着匣子,带着云蝉与习秋朝衡兰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