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光微微一愣，旋即笑着答应下来。“自然，自然。”
马车急匆匆赶来，又慢吞吞回去。
江岁华坐在马车中垂眉不知在思索些什么，忽然车帘被人掀开一角，原本被厚帘子挡在马车外的秋风顿时吹了满怀。
她抬眼，看见抿着唇正瞧着她的霍重九。
江岁华被他看得莫名，只淡淡地跟人对视着。
霍重九看了她好一会，才掀开帘子坐进马车，只是双唇仍绷成一条直线，像是在气闷着什么。
江岁华不知他气从何来，主动开口：“今日多谢霍公子相救。”
“方才不是叫兄长十分顺口，怎么， 过了河便急着拆桥？”霍重九双眉蹙起。
面对男人突如其来的刁钻，江岁华一时语塞，她是不是他的妹妹，他最是清楚。“霍公子侠义心肠，小女感怀在心，只是霍公子本是事外之人，又何必冒风险来掺这趟浑水。”
霍重九救了她三次，她当然铭感五内，只是她不明白，一次是巧，二次是顺手，这第三次人家从咸城一路快马赶到曲城难道还是举手之劳？霍重九身为霍家嫡子，这个时候要做的是好好温书备考，登榜及第光耀门楣，而不是费心思在她身上。
“不是浑水，本就是我欠你的。”霍重九眸色深深，他凝着眼前的女子，记忆中那张倔强的小脸与眼前苍白的脸颊逐渐重合。
“什么？”江岁华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霍重九难得声气低了一些。
“小时候那一箭，我不是故意的。”
江岁华闻言一怔。
“你不记得了？”见对方神色茫然，霍重九语气中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失落。
江岁华摇头。“记得。”
受惊乱飞的丹顶鹤，带血的箭头，秋日刺骨的池水，连续不断的高烧，这样深刻的记忆叫她怎么忘得掉，早在咸城河边听见霍重九的名字时她便已经全盘想起。江岁华看着对面略显不安的男人，仿佛又看见了当年站在父亲身前朝他道歉的小少年。
难不成，就为了尘封久远的一个不小心，他便从咸城追到曲城？
少女肯定的答复让他心底燃起一丝雀跃，可她字里行间疏离冷淡的语气又让男人觉得心里发堵。
霍重九原以为她是因他小时候的顽劣才对他敬而远之，但现在看起来实事似乎并非如此，她对所有人，都如此。
“若我没有来，你打算如何？”霍重九问。
江岁华没有回答，马车再度陷入一阵寂静。
从今日假扮官兵的刺客行为来看，他们恐怕就是引她出府门又将马车推入河中的那群家伙，否则那人怎会知道她的伤在左肩？从芜城到咸城再到曲城，这群刺客一路追捕她而来，每每都是抱着必杀的决心，甚至不惜在白天行动暴露身份，也要杀她。
若霍重九没有来，只怕在桥下躺着的就会是她。
霍重九见她垂眸，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扫出一片化不开的阴影，又问。“接下来，你打算做什么？”
江岁华神色坚定。“进京。”
阿爹已经不在曲城，她必须进京。
“不怕死？”
梧州府与靖州府不在天子脚下尚且如此凶险，临安京城龙盘虎踞，一旦踏足其中，恐再无抽身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