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小莲出身高家,虽然家里的手艺高老板不肯教给高小莲,但她耳濡目染,一些简单的样式她能做出店里的八九分。街坊四邻有想吃又不舍得去店里买的,便可找高小莲来做。只要提供材料和一点手工费,便能得到店里差不多品质的甜点。
高小莲的丈夫虽混,但至少不会惦记女人的钱财,也从不会过问高小莲的存款。因为挣到的钱大多补贴在家里和孩子身上,婆婆对她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不得不说,虽然有婆婆磋磨在前,丈夫朱三呼喝在后,高小莲在婆家的生活竟还比原先在家中好些。
父亲虽不会打骂她,但也从不约束高春生对她拳脚相向。女儿嘛,养到及笄,换笔彩礼钱,便算是功德圆满,从古至今都是如此,没道理轮到她高小莲头上便能有所不同。
高春生最烦见到她这窝窝囊囊的样子,一脚踹在她腰间:“哑巴了?”
高小莲一声不响承受着弟弟的怒火,面色如常地从地上爬起来,掸了掸身上的尘土,只在不小心碰到身上的暗伤时脸色白了白。
将自己料理干净,她将手深入怀中,掏出一个洗得发白的荷包,将里面的碎银尽数倒出:
“给你,我只有这么多。”
高春生眼睛一亮,一把抢过,放在掌心数了几遍,满意道:“今日怎的如此痛快?”
他随口一问,也并非真的好奇。没想到高小莲沉默半晌,低声道:
“家里火上还炖着汤,我再不回去,要糊锅了。”
高春生鄙夷地看她一眼,摆手道:“滚滚滚!人家拿你当狗使唤,你还舔上瘾了。”
高小莲看他一眼,道:
“你省着些用,小宝过了年便到了读书塾的年纪,用钱的地方多。茶楼老板过两天给我结下半年的工钱,可不能再给你了。”
高春生不置可否哼了一声,将钱小心揣进怀里,头也不回地走了。
看他转身,高小莲同样未曾停留,往家的方向去了。
有了银子,高春生心痒难耐,竟是一刻都等不了,急匆匆地往赌坊去。
白天被赶出来的屈辱,他定要一一讨回。
途径芙蓉街,珍馐府门前站着几个小工,正将原先的牌匾卸下,装了一块新的上去。
新牌匾神秘兮兮蒙着灰布,看样子是要等着开店那日再揭晓。
高春生嗤了一声,这家酒楼的伙计拿着两张破纸,就想管他要上百两的货,还非说老头子收了钱。
可笑!反正现在老头死了,死无对证,他才不管什么印章手印,钱和货他都要留下,若有不服尽可去告官。
量他们也没这个本事。
他步履不停,趁天完全黑透之前抵达了赌坊。
瑞金宫。
作为京城最大最豪华的赌坊,这里的装潢可谓极尽奢华。门外挂着的几排提灯,灯身由纯金打造,雕刻纹饰极尽精巧,里面放着的也并非寻常烛火,而是一颗颗圆润饱满的夜明珠。正门两侧的浮雕是用寸木寸金的沉香木打造而成,不需靠近便可嗅到香甜的气味。门前的石阶中镶嵌的莹白的和田玉,看品相,一块少说也值百两。
简直是将“穷奢极欲”四字光明正大地刻在了门面上。
任谁走过这道门,心中都会难以抑制地生出自己也即将腰缠万贯的错觉。
在这里,再多的金钱也只是数字或筹码,人们会失去对其正确的认知,因此哪怕一掷千金,也不会有任何心理负担。
高春生笃定自己时来运转,又坐到白日的那位庄荷面前。
庄荷穿着店内统一量体裁衣定制的衣衫,眉眼温和:“客官,玩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