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珞珞愣了片刻，眉眼慢慢舒展开来，笑嗔：
“肉麻。”
徐湘祈也笑：“是你先问我的。”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叙着闲话，冬青拿着团扇，微微摇晃送来一阵阵清凉。
这样真好。姚珞珞想。
马车堪堪停住，姚珞珞的酒已然醒了几分。
一主一仆踩着月色向术雅苑走去，主屋灯火通明，笑闹声隐约传来，仔细分辨，那是徐苓芷在同虞夫人踢毽子。
踢到兴起，徐苓芷高声道：
“父亲快看，我赢了娘亲！”
不知徐远申说了什么，沉默片刻，又听徐苓芷向着虞夫人撒娇道：
“娘亲答应我的赌注，不许赖账！”
姚珞珞不知在原地站了多久，久到人声渐熄，灯火渐暗。
这些原本与她不相干，可姚珞珞鬼使神差地留了下来。
“走吧。”徐湘祈叹息一声，叫醒了恍惚中的姚珞珞。
“哦。”姚珞珞直愣愣地应了一声，抬步往前走。
她突然开口，冬青被吓了一跳，听出姚珞珞的声音不对：“小姐？”
姚珞珞转过身来，冬青“哎哟”一声，急忙掏出帕子来，往姚珞珞脸上敷。
脸上一阵湿漉漉的冷意，姚珞珞后知后觉，自己不知何时流了满脸的泪水。
“看来我真的醉了。”姚珞珞心里想着。
有谁会跟一个醉鬼计较呢？
于是这泪便怎么也止不住了。
“他们……你爸……徐远申……他们凭什么这样对你！”
姚珞珞连心声都说得磕磕绊绊，不顺畅的呼吸影响了她的思绪。
“你也是你爹的孩子，他怎么能不爱你？”
“他看不到你难过吗，他不知道你痛苦吗？”
“你又不是一根木头，你是有心的！”
外院的小厮路过，偷偷摸摸往这边瞧，被冬青厉色喝走。
她围着姚珞珞干着急，心跟着揪成一团，却又无计可施。
只好一遍遍拭干她的泪水，又任由自己的眼泪“啪嗒啪嗒”湿透了衣襟。
“小姐……”
徐湘祈的声音像一片巨大而温暖的羽毛，将姚珞珞整个包裹进去。
“我都不哭，你哭这么伤心做什么？”
姚珞珞气道：“我替你哭啊！”
“那我可要谢谢你？害我堂堂徐家大小姐深更半夜站在园子里，当着来往的下人，哭成个泪娃娃。”
姚珞珞抽抽鼻子，知道她是故意逗她。她伸手牵过跟着掉眼泪的冬青，拖着脚步往术雅苑走去。
“我反悔了！”姚珞珞肯定道：“咱们让公上鸢请旨抄了徐家吧。”
“你那么有钱，咱们带上冬青离开京城。看在徐元婕和玉扣的份上，公上鸢说不定真能放咱们一条生路。”
徐湘祈没接话，问起另一件事。
“明日中午我们吃小厨房做的水晶虾仁吧。”
姚珞珞的嘴巴比大脑先回答：“好啊，再填一道嫩煎香笋，是你喜欢吃的。”
说完这句，姚珞珞反应过来，嘴硬道：
“那就把厨房的李婆婆也带上。”
徐湘祈：“光带上李婆婆可不够，做菜的野笋子是宋叔每次清晨到山上挖的。”
“那，那把宋叔也带上。”
“还有你睡得香香软软的被子，是桃竹洗好晒好，再裹着花瓣烤上一个时辰才得来的；书房架上一尘不染的典籍名章，是余二日日握着把用旧了的细毛刷，一寸寸扫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