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晨光微曦。顾明书衣襟整齐,神色冷峻。他昨夜未曾安眠,思虑良多。如今明华园被逼至如此境地,他不得不亲自查明真相。
大厅中,老管事宁伯早已候在门侧。他年过半百,鬓发斑白,然目光清明,神色中带着几分忧虑与凝重。
顾明书步履稳重,踏入大厅。见到宁伯,他微一点头,径直问道:“宁伯,事情查得如何了?为何这些铺子会在近日内突然翻脸?”
宁伯见顾明书进来,连忙俯身施礼,恭敬道:“班主,此事蹊跷得很,往年这些铺子与明华园一向交情甚好,合作也向来顺畅。可自上月起,便有几家铺子悄悄提价,与我们接洽也显得冷淡许多。小老儿实在想不通其中缘由。”
顾明书眉头紧蹙,语气微沉:“这些铺子是哪几家?与明华园的合作有多深?他们提价具体提了多少?”
宁伯回道:“班主,主要是京城北市的三家绸缎庄和一家香料行。绸缎庄向来供应我们演出所需的服饰材料,而那家香料行则提供舞台熏香。这几家铺子最近都悄然将价格提高了两成有余,甚至有意推迟交货期限。若再如此下去,恐怕我们的下一场大戏都无法如期筹备。”
顾明书闻言,冷笑一声:“两成?呵,这分明是要将我们明华园置于绝境。”
宁伯点头,忧心忡忡地道:“班主,依小老儿愚见,此事恐怕不是这些商家单独所为,背后定有主谋。想来,定是有心人想借此打压我们。”
顾明书沉吟片刻,缓缓开口:“确实如此。我们明华园最近风头正劲,或许已触动了某些人的利益。宁伯,你觉得可能涉及哪些势力?”
宁伯思索片刻,道:“班主,京中贵胄权贵众多,有些人看似与我们无甚瓜葛,但暗中难免会有人插手此事。更何况,明华园如今名声在外,这些人或许嫉妒,也或许忌惮。小老儿以为,倒不如从与孙玦相关的人查起,他近日与这些铺子走得极近。”
顾明书闻言,目光一寒:“孙玦?确定是他插手此事了?”
宁伯点点头:“孙玦虽为明月清风戏园幕后主子,实则心思多疑,为人也颇为狠辣。他与我们明华园素有明争暗斗的嫌隙,若说这次的事情与他无关,小老儿实在不信。”
顾明书冷哼一声:“孙玦,真是好算计。既如此,那我们只能撕破这层脸面了。”
宁伯神色一肃,低声道:“班主,不过此事还需谨慎。孙玦背后势力不小,若直接撕破脸,恐怕对我们不利。”
顾明书点头,眼神坚定:“宁伯放心,此事我自有分寸。你暂且退下,将明华园内的事务料理妥当。切勿因外事而乱了我们的根本。”
宁伯俯身道:“是,班主,小老儿明白。”
宁伯退下后,顾明书站在大厅内,眉头紧锁。他心中已是怒火翻滚,却依旧沉着冷静。他抬眼望向窗外,喃喃低语:“孙玦,既然你想置明华园于绝地,那就别怪我不给你情面了。”
当日午后,顾明书召来心腹随从,吩咐道:“你们四人分头行动,秘密调查北市的几家铺子,务必查清他们背后是否有孙玦的影子。同时,派人盯住孙玦的动向,有任何异常,立即禀报。”
随从们躬身领命,匆匆离去。
顾明书独自回到书房,凝神思索片刻后,提笔写下一封信,密封后交给心腹家丁:“将这封信送往户部尚书府,不必张扬,只需让周大人知晓即可。”
家丁接过信,恭敬道:“是,班主。”
夜深时分,顾明书独坐书房,烛光映照下,他的脸庞多了一丝冷厉。他低声自语:“无论是谁,只要敢动明华园,我顾明书便绝不手软!”
户部尚书府邸内,夏日的风轻轻拂过凉亭,庭院里绿荫葱郁,仆从轻摇羽扇,为周怡然驱散炎热。周怡然半倚在榻上,面前摆着一盏清茶,眼中略带倦意,却神色从容。
突然,家仆急匆匆而来,手中捧着一封信件,小心翼翼地呈上:“大人,这里有一封信,是明华园的小厮送来的。说是顾班主亲笔写的,特意嘱咐您亲自过目。”
周怡然闻言,眉头微挑,坐直了身子。他接过信件,低声说道:“顾班主?他怎会突然来信?”一边说着,一边拆开信封,取出信纸,细细阅读起来。
信件内容言辞恳切,字迹清隽,寥寥数语将问题陈述得明明白白:
“周大人:
明书冒昧来信,因事态紧急,不得不向您请教。明华园与北市三家绸缎庄及一家香料铺子长期合作,过往一切如常,合作甚是愉快。然而,最近一个月,这几家铺子突然提高了供货价格,比往常贵了两倍之多,而其他合作商却依旧维持正常价格。此事颇为蹊跷,恐有隐情,故写信向您求助,恳请周大人派人查探一二,明书感激不尽。我也会亲自带宁伯前去对证,静候佳音。
顾明书”
信件简短,却字字敲在要害,周怡然看后目光微凝,将信放在桌上,沉吟片刻。他伸手端起茶盏轻啜一口,缓缓说道:“看来,北市的绸缎庄与香料铺子出了些幺蛾子。”
家仆低声问道:“大人,是否与近日北市的流言有关?奴才听闻有人暗中勾结商贾,意图操控价格。”
周怡然点点头,神色渐冷:“顾班主信中提及,其他商家价格如常,这分明是针对明华园而来。如此手段,不外乎想打压他,或是逼迫他离开北市。”
他站起身,踱步于凉亭内,语气沉稳却带几分警惕:“此事若不查清楚,恐怕不仅仅是明华园受害,北市的商贾秩序也会遭受冲击。更重要的是居然有人公然与顾明书作对,这人难道不知道他是与萧长瑜作对?”
家仆附和道:“大人明察秋毫,顾班主向您求助,必是看重您一贯的公正与威望。”
周怡然微微一笑,坐回榻上,挥手说道:“立即派人去查,将北市这几家绸缎庄与香料铺的账目、人事来往一并调查清楚。此事须快而细,绝不能打草惊蛇。”
家仆拱手领命,正欲退下,周怡然又补充道:“另外,去回顾班主一封信,告诉他此事我会尽快调查清楚,请他稍安勿躁。”
当日傍晚,周怡然派来的信使已抵达明华园。顾明书刚结束一天的事务,正倚在窗前批改账本,见小厮通报来信,他忙放下手中的笔,起身接过。
信封上署着“户部尚书府”几个字,他心中一紧,连忙拆开信封。信中内容简短却清楚明了:
“顾班主:
信件已阅,所述事宜本官已心中有数。为解北市疑云,我已派人展开调查,务必查清始末。班主不必忧心,稍候几日,定有结果。
此事涉及甚广,班主若有更多线索,尽可来信或亲至府邸说明。
周怡然”
顾明书看罢,心中稍安,向送信人拱手说道:“还请替我向周大人致谢。此事劳烦他费心了。”
送信人点头离去,顾明书则将信收好,暗自思忖:“周大人出手,北市的这场风波应该能平息。只是,不知幕后之人到底是不是孙玦?还是孙玦也有共谋之人?为何要如此针对我明华园?”
数日后,周怡然收到探子的密报,果然发现北市几家商铺的账目中有问题,账目上的来往款项显示出异常的大额支出,且日期恰与提价的时间相符。他召来亲信,语气低沉:“看来有人暗中操纵这些商铺,而这些商铺不过是棋子。幕后主使之人,定然还有更大的图谋。”
亲信低声请示:“大人,我们是否立即行动,将这些人传唤审问?”
周怡然摇头:“不可打草惊蛇。将此事继续追查下去,务必挖出幕后之人。另,去通知顾班主,邀他前来一叙,此事他是知情人,或许还能提供更多细节。”
同一时刻,明华园内,顾明书正在厅中与宁伯商议此事。他眉头紧锁,语气沉重:“宁伯,您可记得,这几家商铺的掌柜是否曾与外人接触,或者在往来中透露过什么异样?”
宁伯思索片刻,摇头说道:“班主,我与他们合作多年,他们从未出过差错。只是近来,他们似乎有些提防我,不再像从前那般坦诚。”
顾明书叹了口气:“看来,他们也是身不由己。”
宁伯小声问道:“班主,您说,这幕后之人会不会是北市的大户人家,意图吞并明华园?是不是受孙大人指使?毕竟他们可做过很多缺德事。”
顾明书摇摇头,眼中闪过一丝寒意:“不排除这种可能。只是,北市的大户虽多,却无人敢明目张胆挑衅我明华园。他们的背后,或许另有高人指使。孙玦的可能性比较大,只是怕不是他一人这么简单。”
就在此时,周怡然派来的信使又送来一封信,邀请顾明书前往尚书府详谈。顾明书看完信,立即起身:“宁伯,你随我走一趟。这北市的水,恐怕已经浑的不清了。”
两人走出明华园,夜风吹过,凉意袭人。顾明书抬头望向星空,眼中带着几分深思与决然:“不管是谁想动明华园,那好,我奉陪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