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今年是个寒冬了。
云府。
见了兄长后,云清絮心头稍安,熬了这么多天未曾合眼,铁打的身体都遭受不住,昨夜实在受不住,睡了几个时辰。
可今早醒来时,却差点没从床上起来。
后背的伤口,虽然涂了上好的膏药,但行动之间,衣料摩擦着后背,好像在一遍又一遍延续那日的酷刑。
她挣扎着坐起来,散着发,枯坐在窗前,看着外头越来越密的雪花,看着柳叶将前些日子她们晒在廊下的干菜,用布条捆住抱往厨房时,那一直游离的思绪终于回神。
冰冷的手,搓了搓脸,她拿来一件云青色的棉衣,披在身上,也朝廊下走去,帮柳叶抱了一捆干菜。
从厨房出来的柳叶看见她的动作后,眼底尽是担忧和心疼,一把夺过她怀里干菜,温声道:“小姐醒了就先吃饭吧,做了你最爱的桂圆姜茶,还买了苏记的糕点。”
“回来的路上,月牙看见街上有卖冰糖葫芦的,自掏腰包买了三个,请咱们俩一人一个呢!”
“都在厨房放着呢,我这就给您摆到正厅去。”
迎着柳叶关切的眼神,云清絮心底一暖。
兄长入狱之前告诉她,说柳叶和月牙二人身份不明,让她多留个心眼。
可自从姐妹二人进府以来,做事不仅麻利周到,待她也真诚可亲,相处久了,跟真的亲人一样。
又能存什么异心?
一个人,是好是坏,是要用心去看的。
“对了,月牙呢?”
云清絮眼神在院内扫了一圈,却没看见月牙的身影。
“下雪了,她又不喜欢穿厚重的棉衣,可别冻着了。”
听云清絮提起月牙,柳叶眼底一闪,急忙打岔。
“那小妮子不知道又去哪儿皮了,刚才还在我身边转着呢,小姐不必管她,过会儿就回来了。”
“皮猴子一样,上蹿下跳的,哪里会冻着?”
“若真冻病了,也能老实几日!”
云清絮哭笑不得,“小孩子都是这个性格,哪能真的看着她挨冻?快别收拾这些干菜了,你出去寻一寻她,这雪越来越大了,别出什么意外。”
“小姐,真不用……”
柳叶眼神躲闪,不敢跟云清絮对视,正要说些什么转移云清絮的注意力时,哐当一声,院门被推开。
顶着两个巴掌印的月牙,一边抹泪一边哭着跑进院子里。
她像是在草丛里头滚了一圈一样,那新作的红色短袄和粉色裙子上,全都是脏污灰尘,早上花了柳叶半个时辰扎得两个丸子头,被打散了,菱花也不知所踪,看起来极为狼狈,跟个要犯的小乞丐似地。
她一进来,便嚎着嗓子哭道。
“姐姐!摄政王府的人把我打了出来!”
“呜呜,他们说……说什么狗屁云家,听都没听过,想攀扯上摄政王府,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我说,是王爷吩咐的,说有事尽管找他,还把那腰牌给递了过去。”
“可那大人……不仅扇了我两巴掌,还把我踹进草丛里头,还要放狗咬我!”
“姐姐——”
她委屈极了,一边往这边跑来,一边哭诉,可等看到云清絮站在姐姐面前,正一脸沉痛地看着她时,她猛地捂住嘴。
“小……小姐。”
小姐怎么醒了?
姐姐不是说,小姐好几天没有睡了,这一觉估计都天黑了吗?
完了。
姐姐吩咐过,拿着令牌去摄政王找人之事,千万不能让小姐知道,否则……
月牙呆滞的眼神,缓缓和柳叶的眼神对上。
她从姐姐那黑漆漆的,没有表情波动的眼神中,看到了自己不幸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