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的神情有些恍惚,随即蹙眉,慢慢变得狰狞,甚至夹杂着愤恨。
皇后察觉到,暗道不好,上前一步挡住了太后凝视的目光:“母后,此事……”
“你走开,哀家要看看,就是这个女人,欺负了哀家的荣安?”
皇后心里咯噔一声。
“不是崔娘子欺负了荣安,分明是荣安欺负崔娘子!”李征立刻跳了起来:“祖母,是我打的荣安,您要罚,就罚孙儿,这事跟崔娘子没关系,孙儿一力承担!”
李征性格莽撞,皇帝抚了抚额头,别看太后思念姐姐时,哭的涕泪横流,看着柔弱,实际上她是个铁血太后,能怀着身孕挺着七个月的大肚子为先帝引开追兵,靠救驾之功,从淑妃封了皇后,伺候扶持他登基,摄政二十余年,是位不容人忤逆的铁血太后。
“胡闹,荣安是你未婚妻,你们之间有什么矛盾,你要打她,她是个女孩家,这样不给她脸面,你要如何对她交代?”
李征梗着脖子:“我为什么要对她交代?祖母偏心,您怎么不问问,她做了什么,仗着您宠爱,欺辱旁人,肆无忌惮,崔娘子何辜,要受此种无妄之灾。”
荣安小声道:“我没推她,是她自己跌下去的,外婆,您要相信荣安。”
太后颔首,神色温和:“哀家的荣安,一直都是个懂事的孩子,那女人勾引你,引得你鬼迷心窍了,如此一个水性杨花的女子,不赶紧赐死,还留着做什么?”
皇帝皱眉:“母后,这位崔娘子,是禁军教头徐将军的正妻,身为臣妻,哪能说赐死就赐死呢,而且此事有误会。”
太后锐利的眼睛冒出冷光,射向徐嘉行:“徐将军?”
“微臣拜见太后娘娘。”
“你很好,好的很,就是你的妻室,迷惑了征儿?既是你家的人,你给个交代吧。”太后竟是打算直接逼迫徐嘉行。
徐嘉行脸一白:“微臣,微臣不相信,崔氏有高攀之心,而且这一回入宫,是皇后娘娘让臣妻来的,之前得罪了县主,微臣也罚了她,她是无心之失,等她醒来,让她如何给县主磕头请罪都行,只求您给她一个机会。”
“徐嘉行,你是不是个男人,这是你的媳妇儿,你自己都不相信她,就让她磕头请罪?她是倒了多大霉才遇上了你啊,崔娘子是我救的,荣安也是我打的,我一力承担,祖母要怎么罚,孙儿都认,可祖母不能只听荣安一家之言吧。”
李征跳着脚,想要辩解。
“你给我跪下,身为荣安的表哥,你还是她未婚夫呢,如此不护着她,将来哀家怎么放心把荣安交给你。”太后很生气,龙头拐杖敲的咄咄直响。
“谁是她表哥,一个养女生的,跟我们都没亲戚关系,我才不要当她表哥。”
这话一出,汝阳公主的眼泪就坠了下来,拽着太后的袖子,小声道:“母后,您别再说了,为了儿臣和荣安,不值得的,儿臣何其有幸,能服侍在母后身边,承欢膝下,可儿臣终究不是母后亲生,为了荣安闹得这么大,儿臣怎么负担的起这个责任,征儿他,若是真喜欢那崔娘子,就请母后成全他吧。”
皇后面色一白,李征满脸懵然。
徐嘉行也是呼吸一滞。
“荒唐,一个嫁了人生了孩子的女人,怎么配做王妃,真是失心疯了,众目睽睽之下,你竟把那女子抱上了岸?征儿,你真是让哀家失望。”
太后握住汝阳的手:“你莫哭,丽质不在哀家身边,都是你这孩子在我膝下孝顺我,你便是哀家亲女,什么不是亲的,是收养的,有哀家在,谁也不能欺辱你们母女。”
他看向李征:“都是谁给你灌输的这个,好好地孩子,都让人教坏了。”
她狠狠剜了一眼皇后。
皇后咬着牙,上前一步:“母后,您先消消气,征儿打了荣安,此事是他做的不对,可这位崔娘子,的确是无辜的,是儿臣将她接进来,为的,就是与荣安说和一番,发生了何事,崔娘子为何会坠下池塘,征儿为何又会救了崔娘子,事情还没理清,就让崔娘子背上恶名,是否有些仓促了呢。”
“你闭嘴,有哀家在,这里还轮不到你做主,你抚养征儿,就是把孩子教成这样,不认他姑姑?”
到了皇后这个地位,母仪天下,居然也要被太后斥责,看太后脸色行事,皇后面色越发苍白,身形摇摇欲坠。
徐家老夫人已经吓破了胆,急忙去拽徐嘉行:“行儿,你快跟太后说说,这都是崔氏自己的主意,跟咱们可没关系啊,你要不休了她,要不赐死她吧,别牵连咱们家。”
徐嘉行不敢置信,自己的亲娘一直都算是家里最向着崔知意的存在,可此时,却轻而易举就将崔知意舍弃了。
徐嘉行只是摇头,却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办。
怎么可能轻易休妻,更不可能让她去死,可他要怎么办,这可是太后,是皇室,他徐嘉行能跟皇室掰掰手腕?
还是拼着前程性命都不要,为她求情?
他好像,是做不到的。
皇帝握住皇后的手腕,眼神隐晦,看了一眼哭泣流泪的汝阳公主,终于开口:“母后,赐死的事,不妥。”
太后抿着唇:“皇帝有何意见?”
“崔氏乃是徐将军之妻,随意赐死,便是皇室欺压臣子,传出去名声不好听,而且之前的事,的确是误会,梓潼请崔娘子入宫来,本是好心和解,却害的崔娘子丢了性命,梓潼要如何自处?征儿,虽然有些混不吝,可大事上却拎得清,他为何要打荣安,此事却要查清,不能不分青红皂白就冤枉臣子之妻,儿臣以仁德治天下,此事处置,要谨慎。”
皇帝瞥了一眼汝阳公主:“此事蹊跷,本也不是谁哭谁就有道理,我们皇室处事,要以理服人。”
“嗯……”崔知意嘤咛一声,终于醒了,她眼前发晕,还没弄清眼前的事,缓缓举起手中的玉簪:“县,县主,你的簪子,臣妇寻到了,请,请您莫要再计较臣妇的得罪,也莫要牵连徐家,求求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