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臣心中有人,不能娶县主。”
太子颇感有趣:“是那个你的救命恩人?当时那姑娘才多大,连十五都没有吧,便说是心上之人,也太……”
太子低笑,没做评价。
裴子期却并不觉得丢脸:“微臣当时年少,慕少艾春心萌动也是常理,若现在寻到那姑娘,没了昔日心动的感觉,微臣会护她一生平安,却也不会再纠结年少时那点感觉。只是,无论微臣娶不娶昔日救命恩人,也绝不会娶县主。”
太子颔首:“裴卿倒是聪明,荣安也的确不合适,她娇纵任性不是贤内助,更别提她那个娘……”
太子摇摇头,自觉失言,不再继续说。
汝阳公主是太后养女,宽慰了当时失女的太后,太后待这个养女,甚至比两个亲子更宽容,这是移情作用,皇帝和睿王都是男子,怎会跟一个女人斤斤计较,有时还庆幸,因为有汝阳公主在,到底让太后没那么思念那个丢了的皇姐,对她也很亲近。
可她为了权势,成年后总给皇帝和睿王送美女,府里的舞姬歌姬,流水一般往宫里送,让皇后和睿王妃,吃了不少苦头。
太子对此种行为深恶痛绝,却不好过多插手父皇的私生活,而后宫女人太多,难免相争,王美人差点害死他,导致他幼时落水发了高热,险些一命呜呼。
这个王美人便是汝阳公主送进宫的,皇帝这才醒悟过来,生怕嫡子有个好歹,处死王氏,疏远了汝阳公主一系的后妃。
堂弟李征也是深受其苦,所以不论是他还是李征,都不喜欢这个姑母。
直到现在,她仍旧汲汲营营,早些年想要把荣安塞给自己做太子妃,一直不能得逞,退而求其次,选了睿王世子。
根本不怪,李征对这门婚事,满心都是抗拒。
太子早就知道裴子期的答案,如今一问,是试探更是提醒,裴卿心中分明,他一个太子党,娶汝阳公主的女儿,就是自毁前程。
正欲说,要不他来帮他找那个救命恩人,便听到隔壁一声尖叫,有人惊呼落水了。
吵吵嚷嚷的,太子听到李征的声音,还有荣安的抽泣声。
两人对视一眼,急忙过去。
太液池中挣扎的那个青色身影,不是崔知意又是谁!
裴子期顿时一怔,心中焦灼,当下急了,也不管她丈夫徐嘉行,在不在这,当即就想跳入池水中救人,被太子拉了一把。
太子并非阻止他,他已经看到,自己的好堂弟,已经不管不顾的跳了进去,他的脸色,黑了下来,当即叫来羽林军,立刻清场,将一些看热闹的世家贵女,全都请了出去。
李征湿淋淋的,将崔知意抱上了岸,将她放到地上时,她面色惨白的,仿佛立刻要断气。
李征怕的要命,在她鼻息下试探好几回,手都颤抖了:“皇兄,怎么办?”
太子沉着脸,立刻叫人请太医,拿来大氅给两人披上。
李征咬着牙站起来,径直走到荣安县主面前,啪的一巴掌,打了上去:“赵容,你有没有一点同情心,大冷天的,把人推下水,故意要害人性命吗?崔娘子到底哪里惹了你,你要这么害她,草菅人命,毫无同理之心,你就是这么做县主的?”
李征自觉是个纨绔,便是对好些官宦人家的小姐,说不给面就不给,对着徐嘉仪,把人捆起来打了,也毫无歉疚。
可他知道分寸,绝不会轻易闹出人命,他让人打了徐嘉仪,也是惩戒羞辱她面子,大于惩罚,绝不会做出把徐嘉仪捆起来,大冬天丢进池塘里。
这种冬天,让人落水,就是害人。
荣安不敢置信捂着脸,看向李征:“你,你,你竟然为了这个贱女人打我?你敢打我,我要去告诉外婆!”
“你去啊,我才不怕你呢,你这么嚣张跋扈,有没有把人命当回事?你怎么这么恶毒?”
荣安红了眼眶,哇哇大哭:“你说我欺负她,我还说是她自己不小心呢,你凭什么打我,连我娘和外婆,都没打过我。”
她捂着脸,转身就跑。
太子苦笑:“好了,这下可捅了马蜂窝,汝阳姑母,不会善罢甘休。”
李征看着崔知意出神,破罐子破摔:“就这样吧,闹大才好,我早就受够她了,从前我身边那个会做糕点的小宫女,我不过夸她一句手生的好看,她就把人要了去,剁了人家的手,把人送到乱葬岗,连个棺材板都没给,破草席子卷着丢了出去,父王说,不过一个宫女,死就死了,现在,她连臣子的正妻都不想放过,皇兄,这种女子,真的是我们的姐妹?”
太子沉默。
“如果崔娘子,因我之故,出了意外,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的。”
太子拍了拍他的肩膀:“有太医在,会没事的。”
他心里,并不确定。
崔知意被安排在融雪宫,烧了地龙,还有好几个炭盆,服侍的婢女却说,她身上冰凉,完全不能暖和起来。
此事惊动甚广,皇帝皇后,还有崔知意的亲眷徐嘉行、老夫人、徐嘉仪等人,都到了场。
徐嘉行实在没想到,这一进宫,便又出了事,而躺在那里,全无声息,恍若一个死人的,便是他的妻子,崔知意。
徐嘉行浑身的血都变得冰冷,窒息感让他喘不上气来:“这是,怎么回事?”
皇后心中愧疚,垂下头,明明她是好意,怎么就出了事:“此事,是本宫之过。”
她不仅要致歉,这孩子躺在那里,悄无声息的模样,让她再一次想起了自己的亲娘,她难受极了,分明是好心,却办了坏事。
万一有个好歹,对徐家怎么交代,自己一手养大的侄子李征,也怔愣的发呆,满脸都是后悔的模样。
“是谁伤了小荣安,哀家要看看,哪家的女人,这么大胆!”
汝阳公主扶着太后,走了进来,太后扫视一圈,看到了床榻上的崔知意,却是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