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止淮迈步进去。
宁喜儿忙从榻上起身:“殿下怎的来了?”
“下了朝,就过来瞧瞧你。”他扶着她重新躺下,“肩膀还疼不疼?”
“本来不疼的……”她睁着湿漉漉的眼眸,“可是殿下一问,就感觉哪哪都疼。”
萧止淮唇瓣浮上笑意,端起案几上的药碗:“我喂你喝。”
勺子还没递到唇边,宁喜儿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她不懂,为何治病的药这么苦。
而早上那损伤身体避孕的汤药,又那般甜。
这大概就是,良药苦口?
“这一勺一勺,得苦到何时?”宁喜儿端起药碗,“就不劳烦殿下了。”
她咕噜咕噜一大口喝下去。
那秀气的眉毛,皱紧成一团。
萧止淮恍恍惚惚间,仿佛看到了另一个女子。
在幽台时,有一回她生病喝药,因没有蜜饯,她便捏着鼻子,把药灌下去,喝完后,眉毛就是皱成这样……
她央求他哄她,给她讲故事。
才将那苦味给散去。
从前待在幽台时,只觉得凄苦不堪,可离开后,才发现,原来所有美好的回忆,都在那儿……
“殿下怎么了?”
少女的声音,叫他回过神来。
“我还有事情需要处理。”萧止淮站起身,“晚些时候再来看你。”
他刚走,叶桃就从外头走进来,低声道:“昭训让我查的崔家人,有些眉目了,我同罗侍卫手下几个人聊天,得知四年前被关在死牢的那个崔家嫡子,如今是詹事府少詹事……听说当年二皇子与太子争权,崔大人牵涉其中被打入死牢,后二皇子落马,崔大人洗清冤屈,由太子一手提拔……”
宁喜儿从榻上惊起:“这位崔少詹事,姓甚名谁?”
“崔钰。”叶桃开口,“崔大人上午上朝,下午便在文华殿辅佐太子。”
宁喜儿大松一口气。
太好了,表兄还活着。
可——
当年,太子娶宁孟薇为太子妃,表兄找太子讨要说法,二人关系就崩了。
后来,表兄被二皇子屡次召见,彻底得罪太子,紧接着被太子关进死牢,被折磨了半年多。
既如此,为何,太子还会提拔表兄为少詹事?
要知道,少詹事可是太子近臣,待得太子登基,要么进内阁,要么担任六部尚书……
“叶桃,给我梳洗更衣,我要去文华殿。”
“昭训身上有伤,不如再养几天?”叶桃连忙劝道,“外头风大,吹了风变严重可能会留下顽疾。”
宁喜儿摇头:“不妨事。”
披肩的长发挽起,穿上素净的衣裳,迎着秋风,她快速走到文华殿。
这会过了午时,文华殿十分安静,只有两个侍卫把守在门口,她坐在大殿对面的亭子里,心不在焉喂鱼。
等到了未时,就有人陆陆续续来了。
宁喜儿双眼紧紧盯着大门口,盯着每一个前来的人。
终于——
一个穿着月白色衣裳的男子从远处走来,光是看身形,她就认了出来,是她的表兄,崔钰。
幼年被外祖母接去崔家时,是表兄陪她说话玩耍,什么好吃的都让给她。
十余岁进幽台后,是表兄在外接济,冒着巨大风险给她和太子送各种食物药材。
十六岁嫁进东宫成侧妃,表兄替她不值,当时身居七品朝官的表兄,与太子公然起争执,闹得沸沸扬扬……
那人越走越近。
宁喜儿的眼眶瞬间赤红,鼻尖酸涩。
许是感受到了强烈的视线,走到文华殿门口的崔钰,蓦的回头,对上了一双清透的眼眸。
他并不认识这名女子。
看装扮,应当是后宫品阶略低一些的嫔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