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和善
“还说人家幸运，我看最幸运的人是你才对。否则，我此刻还真不知道该去哪处荒草坟茔去给你烧纸钱好。”
徐简怔怔看着裴衍：“小侯爷，你有时候说话还是蛮有道理的嘛。说得我心里直冒寒气，你看，”她捋起衣袖把胳膊杵到裴衍眼前，“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裴衍此生还是第一回见到比自己还没个正形的人，冷不防发现徐简没心没肺的潜质十分巨大，心里还真没有准备，脚下遽然一个趔趄，差点儿没滑坐到地上：“徐简！你到底听没听进去我的话？”
“我听进去了啊，”徐简仰脸正视他，十分真诚地道，“裴衍，我真的有听进去。我也知道你是在担心我，但它既然并没有发生，我们就不要去假设这种‘如果’了，现在这不是挺好的嘛，你放心好了，以后我会小心的。”
“最好是，”裴衍姑且听信了她的鬼话，“不过这件事后，这个杀手组织可能要名声扫地，沦为江湖同行们的笑柄了。”“那不就没生意了嘛，太惨了——”触及裴衍幽怨的眼神，徐简立刻话锋一转，“活该，干杀人越货的买卖，没生意才好呢！”
两人行至长廊尽头，裴衍忽然瞥了徐简一眼：“你说要去一趟明月楼，是为了什么？要去对吴娘子言语辱骂，将她踩着脚下吗？”
徐简认为裴衍的脑回路有点不正常，“当然不是，我去骂她做什么？”
“那你为什么要去？”
徐简目光中隐含了些小期待：“我要去导正一下一个无知少女误入歧途的人生。”裴衍确信徐简大概是有些大病在身上的，桃花眼上下一挑，他道：“你就准备以这副尊容去啊？”
徐简低头看了看，抬手又摸了摸：“我现在样子是不是不大体面？”
裴衍歪了歪脑袋：“可太不体面了。”
徐简于是背起包袱就要去换衣服，才走两步就顿住了脚步，一反身，苦哈哈地说道：“我没有住的地方啊。”
“空房间现在倒有，不过现在去找仆从单独给你找，未免浪费时间。要不你去咱府里的马车上换？”
话音还未落，裴衍便见徐简瞪圆了眼珠子，哀怨地看向了自己：“你占我便宜啊！”
裴衍扶额，不由沉声道：“我在外面，你在里面，我等你换好了再进去，占你什么便宜？！”“哦哦。”徐简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还没等她心生感激，就听裴衍又道：“再说小爷喜欢女人，漂亮身材又好的女人！不是你这种麻杆儿！”
“裴衍你够了啊！怎么还人身攻击呢？”
事实证明是不能对裴衍抱有任何幻想的，哪怕是好大哥幻想，容易被一棒子敲碎，徐简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就在她换好干净衣裳后，裴衍还不知从哪里掏出来一把小手镜子，让她仔仔细细瞧了下自己蓬松的鸡窝头。
徐简握紧了拳头要去打他，拳头当头，他又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个宝匣，从里面取出来一把木梳，一个青鱼发簪。徐简立马松开拳头，惊喜地接过宝匣，裴衍则顺手取出了里面的木梳，解了徐简的发髻给她梳头。
徐简的头发太久没梳打了结，裴衍很有耐心地拿着小木梳一点点梳理开，动作很轻柔，让徐简几乎以为他是在拿自己练手，好方便他去明月楼的花魁娘子那里献殷勤。对此裴衍用十分朴实的一句话反驳了：“林娇娘有自己的梳头丫鬟，你以为都跟你一样整天披头散发地扎不好辫子？”
裴衍从来没给人梳过头发扎过辫子，所以把徐简的头发扎了松松了再继续扎，怎么都不满意，中间甚至还抽空吃了个午饭。徐简披头散发地吃完饭，终于忍无可忍了，当下提议裴衍辫个辫子就好。
“辫子？”裴衍怔怔然。
徐简撩开面前碍眼的头发，有气无力地说：“是啊，辫子，你把头发分成三股，来回交叠穿插就可以了。”
裴衍眼中水光粼粼：“好啊，那就辫辫子。”
裴衍见过小姑娘辫辫子，两个毛剌剌的大辫子垂在耳朵后面，挺可爱的。他依葫芦画瓢照着记忆里留存的大发辫儿，动手操作起来，顶着徐简怀疑的眼神，三辫三拆，终于在临下马车前给徐简辫成了两条麻花辫儿。又黑又亮，挺好看，他还想拿小手境让徐简也看看，可惜徐简没给他这个机会，马车刚一停转，就迫不及待地撩开帘子跳了下去。
从山庄到京城距离虽然算不上远，却也花费上两三个时辰，他们俩将近晌午时出发，到达明月楼时也已经是下午了。每日这时候，明月楼的人就开始多起来。一楼大厅坐满客人，十分拥挤，上楼需要时时小心避让，以免撞到来往的客人。
当徐简和裴衍避开人潮踏上上楼的楼梯时，吴娘子正脸色苍白地倚靠在开满鲜花的窗台上，刚才徐简和裴衍下马车时，她就从窗台上看见了两人，现在听着耳畔沉重的脚步声和老旧木板的吱呀声，心里五味杂陈，认命似的闭上了眼。
“娘子，咱们该怎么办？”
吴娘子一扭头，瞧见了身旁面色同样惨白的翠萍，抬手安抚性地拍了几下翠萍的手臂，她嘴角抿出一个惨淡的微笑：“该来的迟早要来，去吧，去开门。”
脚步声停在门外，接着响起来“咚咚咚”三声敲门声。
翠萍踉踉跄跄走到门前，哆哆嗦嗦地拿掉了门闩，拉开了木门。伴随“吱呀”一声，裴衍张扬地笑脸探了进来：“你好。”
翠萍手一僵，直接愣在了原地，别人都说谢家的小侯爷生得花容月貌姿容妍丽，可她每回见了此人，都直觉浑身发毛。
见裴衍把人吓呆了，导致房门被把着进不去，徐简一肘击推开裴衍，十分和善地对翠萍笑了笑：“你好，我找吴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