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谁给你的勇气说风凉话
徐简再次搓了搓小手，支支吾吾地开了口：“能否求山庄主一事？”
山庄脸上温和的笑被日光下的阴影衬得有些狡猾“何妨直言。”
“山庄主你查到的消息能不能不要通知官府就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徐简缩着脖子一口气把话完，因为清楚自己的请求十分无理，连看都不敢看山庄主。
“你这苦主都不追究，”山庄主眼里闪着狡黠的光，“我自然没有多管闲事的道理。”
他竟然毫不在意！徐简好奇地问：“此事传出去，你不怕影响山庄名声？”
“影响了更……咳咳……闲居之所，哪里有名声一说，我自然乐得清闲。”
徐简这回听明白了，这个山庄主人恐怕是个有钱人，而且是大大的有钱，有钱任性，根本不把山庄这点儿盈利放在眼里。
徐简拱拱手，轻快一笑：“那就多谢你了。”
此间事了，徐简和裴衍当即告辞离去。山庄主独坐堂上，一脸阴险地看着空荡荡的大门笑了两声，然后转头看向一侧巨幅水墨屏风，语气熟稔地道：“看看人家小姑娘这以德报怨的觉悟，多让人省心，若你能学得三两分，我就要烧高香了。”
水墨屏风后走出一个人影，玄色长袍衣裾翻飞，散发着滚滚寒气。他没说话，只是往山庄主身旁一站。
山庄主也不理他，抬手在耳后摸索起来。然而他手上没长眼，摸了半天没摸出个结果，只徒增一头大汗。他顿了顿，似想到什么一样，笑着掀开宝座软垫，从底下取出两面小镜子，举镜往面前耳后那么一照，成功找到了耳后那条不明显的红线，拇指和食指对着红线一捻一捏再稍微那么一使力，只听“刺啦”一声竟将整块面皮撕了下来。
面皮之下竟还有一张脸！山庄主揉了揉面皮之下自己的脸皮，手腕一动便把那张人皮面具扔给了男人：“给你，我的任务完成了，接下来跟谢佑卿的交易你自己去做吧。这破山庄我可呆够了，哎呀，真是想念家里温暖的床铺！”
男人长眼微眯：“这便是你要毁我山庄名声的理由？”
山庄主讪笑着拍了拍男人的肩：“这是人家姑娘自己的选择，你也说了，曾亏欠过她，此事要全全听凭人家处置的。堂堂天子厂臣，你不会言而无信吧？”
男人拿眼尾挑了他一眼：“快滚吧。”
山庄主毫不在意地撇撇嘴，大步走向水墨屏风，走到一半忽然回了头：“你真要跟谢佑卿合作？此人身上戾气太重，杀心过甚，早晚会被仇恨吞噬成为祸患，与他合作恐怕即便说是你也讨不得什么好处？”
“我东厂需要更多眼线。”
“想要将这朝堂颠覆，绝非一朝一夕之事，你太激进了，”山庄主目露忧色，“可曾想过与这天下权贵为敌，一旦失败，今后将会是何下场？”
男人神色凛然：“当今之世，舍我其谁？”
山庄主张了张嘴，终究没再多言，沉默片刻，他阔步走到屏风后，拿起多宝阁上的一盆秋菊轻轻一旋，伴随“喀嚓喀嚓”几声，原本平坦墙壁上赫然出现了一道暗门，暗门后是看不见尽头一片漆黑的密道。山庄主回头向后望，透过水墨屏风，他看到男人正对镜戴人皮面具，隐下眸中忧虑，转身消失在了密道之中。
从山庄主那里出来的时候，徐简已经嘚瑟的没了边儿，就差把“看，我说得对吧”写在脸上了，而裴衍则是满头黑线神情纠结地步下了台阶。
之所以出现这种情况，是因为从山庄主那里，他们又听说了更为详细的经过。
两人一路无话走到了长廊，徐简终于按捺不住内心汹涌澎湃激动，拉了拉裴衍的衣角：“哎，你说哈，这个吴娘子还真是幸运啊，通过身边的丫鬟找了明月楼的大茶壶小米，小米熟通三教九流求了曾经一起混黑道的旧友。这旧友吧，还恰好是个爱自吹自擂的，为了面子答应了能力外的事，高高兴兴拿了人家小米的银钱，转头就拿这钱求上自己的帮派老大，经老大引荐才得了这么个门路，找到了江湖上一个专门拿钱干杀人买卖的杀手组织的小管事。”
“哎呀，跟这又是好话说尽又是银钱贿赂，才令得小管事答应了此事。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他图什么呀？嘿嘿，谁知道一听是针对闺中小女子的龃龉事，人家杀手根本不屑接单，最后只雇得个地痞流氓。”
徐简一张嘴皮子嘚啵嘚啵说个不停，全然不顾裴衍的黑脸。
“诶嘿，恰巧地痞接了单却因家中有急事那日没有时间，可悬赏令一接便不能反悔啊，只能把苦水儿往赌桌上吐。那些个赌徒都是倾了家荡了产的，一听有钱拿，哪儿还有不允的，当即拍桌同意了。孰料啊孰料，那个赌徒不仅赌还嫖，嫖得一身花柳身体骨子早碎成了渣渣，哈哈，在我手下还挨了几刀，现在估计还躺在衙门监狱里起不来呢。”
“雇个杀手也能发生这么一波三折的意外，”徐简拿胳膊肘向外撞了下裴衍的手臂，“哎，你说，她是不是幸运的没边儿了？”
裴衍从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觉得徐简啰嗦，光是啰嗦也就算了，通篇没有一句话落在点儿上，简直令人难以忍受。抱紧双臂嫌弃地看了她一眼，裴衍长腿一迈往旁边横了一步，同时出言嘲讽道：“你难道不该感叹自己福大命大？若不是阴差阳错杀你的任务落到一个赌徒色鬼身上，而是由那组织内杀手出马，你此刻哪里还有命在这里跟我说话。”
徐简被他说的这种可能吓得瑟缩了一下脖子，触及他讥嘲的眼神时又很有出息地伸出来了。
裴衍嗤笑一声：“小简，谁给你的勇气叫你在这里大言不惭的说风凉话啊？”
徐简心虚地移开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