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闷雷声响起,那是太子与曲大小姐的诀别。
东宫选了个好地方,此处密林,天际都不甚分明,便是有巨大的爆破,也如同一场春日雨后的闷雷,很快便会被晴天掩盖和遗忘。
在千钧一发的当口,曲大小姐再一次伸开双臂怀抱那个孩子:
很不幸,她填饱了他的肚皮,却没能给他带来前路的光明。
曲倪裳听到孩子在她耳边不住地重复一句话:
“姐姐,我们不是从溧阳、平阳来的,我们是从谡王治下的通州而来。”
曲大小姐恍然大悟,这便解释了为何钦差卫队北上之时流民还没有如此肆虐:因为彼时奉天子诏的谡王刚刚离开他的属地,他的七万驻军也没有千里奔赴京都城。
“谡王?”
曲大小姐口中咀嚼着素昧平生的这两个字,以为这便是她临终的遗言了。
怎料本该山呼海啸般的爆破声始终没有到来,那一声闷雷响过之后,密林里便是死一般的寂静。
流民中,丈夫揉着妻子,母亲怀抱孩子,兄弟姐妹报作一团,所有人等着死亡的降临。
然而,只闻雷声,却未见雷动。
流民尚不觉,布下此局的当事人率先反应过来,质问身边侍从:
“怎么回事?”
有两个乌黑黑的人影从东宫太子身后突兀地窜出,解答太子的疑惑:
“路家呢,这些年也做军火的买卖,本小姐呢点阅库存的时候,顺便也学了一些拆除火药的本事,想不到这会竟然派上了用场。”
她一贯黑,所以即使眼下浑身被火药弄得漆黑,太子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曲萝衣,又是你搞的鬼?”
曲二小姐同曲大小姐完全不同,她从来都不是揽事之人,遇事却比谁都躲得快,当即拉过身边的挡箭盘:另一个乌黑黑的人影,推脱道:
“那些雷火弹,本小姐才拆了五个,这个人拆了八个,便是露在外边的那些引线,也都是郡主缴获的。太子殿下要怪,得先怪他。”
曲二小姐以五十步笑百步惹恼了司空郡主:
“还好意思说自己拆过火药,若不是你碍事,刚才那一个也不会炸的。”
便是这个笨手笨脚又偏爱逞能的,将两人弄成了这般黑炭模样,也惊扰了密林中的一众人。
曲二小姐不甘示弱反驳道:
“那颗雷火弹埋得深,本小姐本想浇点水把它废了,谁成想它这脾气竟和太子殿下一样大呢?”
两个拆火药的能人,你一言我一语间,成功将太子的情绪引爆了,沉声道:
“你们是怎么知道的?”
太子无法理解,他在这密林底下埋了火药的事究竟是怎么被她们知晓的?但他不能明说,只能用弑杀的眼神追随着这两个黑乎乎的人。
曲萝衣和司空郡主对视一眼,两人一左一右靠近太子,身上烟灰熏得太子忍不住退后了几步,两人显然对此十分满意,也乐得解答太子的疑问:
“太子殿下,这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便自然也没有不透风的林子。”
“本郡主昨夜醒觉,如了个厕,便听到林中有声响,有两个人在林中密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