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得惟妙惟肖,可惜太子一个字都不信,打断道:
“胡说八道。”
却听司空郡主吃吃笑了起来,露出两排亮白的牙:
“太子殿下怎知我是胡说八道的呢,莫非这丛林中的雷火弹,是太子殿下让人埋下的吗?”
此刻身在林中的一众人,实则鱼龙混杂、敌我难辨。
京都护卫营自是和东宫太子连心连枝,但钦差卫队和禁军中的大多数都是受太子威胁,不得以而为太子所用,杀戮并非他们的本心。
黎王妃也好,郡主也罢,他们试图将东宫的罪行点在台面上,都是为了唤醒更多摇摆不定的人。
曲萝衣自身上扯下一块难得的白布,替父亲曲蕤飏包扎染血的伤口,她并不吭声,只专注于指尖的动作,稍有停顿是因为有一滴泪打湿了指上的白布。
大理寺卿语带哽咽:
“萝衣,父亲对不起你。”
在大理寺卿曲蕤飏所有的角择里,萝衣永远都是被放在最后考虑的,甚至被舍弃。但这一点都不妨碍曲二小姐以全副身心仰慕着父辈的光华:
成为风华霁月的父亲膝下那个被疼爱被呵护的女儿,一直是年少的曲萝衣掩藏心底的秘密和愿望。
但直到她长成一个可以为父亲包扎伤口的人,父亲的眼里认定的女儿似乎只有曲倪裳。
曲萝衣莞尔抬头,黝黑的面孔一如年少,只是少时的执念终是变成了一缕轻笑:
“父亲,你知道女儿方才引爆的那颗雷火弹的位置在哪里吗?”
她说着抬起头,把嘴唇往林木中的一个方向努了努,大理寺卿只看了一眼,便明白了女儿的意思。
曲萝衣却突然在这个时候撒起娇来:
“父亲,女儿不想去做尼姑。”
钦差大人不觉周身寒冷,那分明是他与太子达成了妥协,萝衣从何知晓?
曲蕤飏头一次认真地看向自己的小女儿,她有着狭长的凤眼,愈发有摄魂夺目的风情,便是在这张被尘灰蒙蔽的脸上也如此夺目和出尘,可是她却一遍遍地在自己所有的选择里理所当然地忽视了,舍弃了。
替罪,替嫁,甚至替死
他不曾真正在乎过她内心的感受,以至于酿成她多年的偏执,并险些因此走上绝路。
血泪在曲蕤飏的手心混杂,他终于下定了决心:
“好,爹答应你,不会让你去做尼姑的。”
他说着便反握曲萝衣的手,大力将其拉到了自己身边。
如此一来,钦差大人再一次直面东宫太子的威仪,太子此刻却顾不得盟友心中的九九,他忙着向京都护卫营、禁军和钦差卫队发号施令:
“杀,给本宫将这些刺客全部就地正法,一个不留。”
屠刀相向,流民尸身转瞬便堆成了一座小坡,却有一个洪亮的声音在太子的耳边响起:
“太子殿下想要掩人耳目,最好的选择便是将臣也等都一同杀了。”
太子仓促间抬头,便见雷鸣什么时候已经回来了,横刀挡在京都护卫营的身前,对自己说:
“太子殿下,您其实要杀的不仅是流民,还有我们这些卫兵,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