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自己这个决定是对是错。
他只知道,与其被日本人围剿,带着自己残破的部队九死一生。
还不如低下头去,踏踏实实的过日子。
他是满人,不是汉人,他的国早就破了,他早就不想抗争了。
黄花县城的中心有一座十分宽敞的大院儿。
这大院儿是一位晚清地主留下来的。
大院儿两进两出,前院有东厢西厢,花厅饭厅议事厅。
后院儿还有给长工和下人住的小排屋。
自打关阳林被日本人派来驻守热河后,他就占住了这一方古朴而体面的大院。
甚至还特意找匠人来修缮了门头和卧室,加装了马桶浴缸电灯等等
总之,他就是将这里弄成了个小王府的样子。
关阳林下车进了大院后,早已等候在家的小勤务兵就送上了热茶和热毛巾。
关阳林走进花厅坐下,整个人都瘫在了太师椅上。
随后他又把热毛巾盖在脸上,长长的叹了口气。
老副官打点好这次从小军阀那里抢来的东西后,便走进了花厅跟关阳林汇报。
“军座,这次弄回来的东西都归置好了,也没什么新鲜的,就是烟膏,枪,和一点儿金条”
关阳林盖着毛巾闷闷的“嗯”了一声。
“窗外放枪的人是谁?追到了没有?”
老副官连连点头,晓得这是个邀功的气口。
“抓到了,当天拉回来之后就关在地窖里,也没给饭,这会儿应该是老实下来了,您提审吗?”
关阳林取下了脸上的毛巾,神情冷冷的。
“审什么?不就是为了给那畜生报仇的么?”
老副官摇头:“不是军座,是个女人”
“女人?”
龙椿的情况有点糟糕了。
她被关进地窖的第二天就醒了。
醒来之后,迎接她的只有两样东西。
无边无际的黑暗和铺天盖地的剧痛。
她躺在阴冷潮湿的地窖里抽气,蓄力了半个小时想要挣扎着爬起来,可是不行。
太疼了。
左腿和左臂都断了。
但这都不是最棘手的,最棘手的是她的肋骨也断了。
肋骨她的胸腹中断裂开来,只要一喘气就会抽痛,痛到连带着整个腔子都发颤。
在地窖的前三天,龙椿都在尝试着从地上坐起来。
她用尚且能动的右手四处摸索,摸索到一片小土墙后,她便想靠着土墙坐起来。
可是太难了,她已经疼到极点,要坐起来又必须要用到许多关节和肌肉。
她忍着痛楚试了一次,两次,无数次,都不能成。
最后,她硬是靠着咬碎牙关的忍耐,强行无视了身体上的剧痛,才一鼓作气从地上坐了起来。
坐起来靠住墙后,龙椿脸上的汗已经顺着下巴往下滴了。
她对着黑暗抽气,摸了摸自己口鼻下的血痂和汗。
这血痂应该是她被车撞以后吐出来的血,如今经过了这几天的时间,已经全部干在了她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