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亦并未对绯秋下重手,姬宁进屋时,绯秋还清醒着,没痛晕过去。
太医怕绯秋咬着舌头,往她嘴里塞了一块软木片,姬宁看着病恹恹趴在床上的绯秋,对围在屋中的仆从悄声道,“你们下去吧,不要打扰太医诊治。”
众人接连行礼告退。
太医并不方便检查绯秋的身体,他把过脉,只能隔着衣服小心粗略地查看过绯秋的后腰,为难道,“殿下,她伤到了腰骨,下官不便细看,骨伤难愈,不知是否伤及脏器,您最好请一位女医前来替她诊治。”
姬宁微微点了下头,尊重道,“有劳太医,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然而太医离开后,姬宁却并未叫人去请女医。李嬷嬷看了眼姬宁,见她不知何时已止了眼中泪水,并且又露出了此前在房中时的平静表情,哪还见半点担忧之色。
李嬷嬷察觉出点不对劲来,她想了想,小声问姬宁,“公主,要去请女医吗?”
姬宁垂眸看着床榻上的绯秋,摇头,“不必,嬷嬷,你也出去吧。”
不多时,屋内便只剩下姬宁和绯秋两个人。
今夜月色格外冷清,浅薄的月光照入窗棂,烛火摇晃,姬宁站在离绯秋两步远的地方,她看着绯秋,不见在众人前的彷徨担忧之情,神色里满是不解和探究。
绯秋没有听见姬宁与嬷嬷的对话,也没能察觉出姬宁的异样,她疼得难受,取下口中木片,偏了下头,满面泪水地看向姬宁,可怜地唤道,“公主……”
姬宁“嗯”了一声应她,她没有安慰绯秋,而是掏出了此前那封情信,细细看过一遍,念道,“情深所至,辗转难思……”
她轻声问道,“绯秋,你这封信是写与谁的?是谁叫你辗转难眠,深夜也要冒险送去情信以表相思。”
姬宁语气很浅,几乎辨不出情绪,她此刻云淡风轻的神态,倒与姬鸣风在朝堂上的模样有几分相似。
然而绯秋痛得头昏,哪里听得出来,只担心姬宁会否怪她刻意隐瞒。
她低泣道,“奴婢不是有意瞒着公主,公主不要怪我……”
姬宁在她身边坐下,轻轻抚上她的头发,“我怎会怪你,这都是你深思熟虑做出的选择。只是……”
姬宁顿了一瞬,问道,“那人知你这般情深吗?值得你爱吗?”
绯秋嘴角费力地扯出一个笑,信任道,“值得,他答应过我,他会娶我,纳我为妾……”
姬宁不信,“他若真心爱你,又怎会让你居于区区妾位。”
“只要能嫁给他,做妻做妾,奴婢都知足。”
绯秋说着,不小心动了一下,刺骨的剧痛顺着腰椎漫过头颅,她痛苦道,“公主……太医做什么去了,他何时回来?我好疼……”
姬宁摇了摇头,语气平和地说着叫人心悸的话,“太医不会来了。”
绯秋呼吸短暂地停了一瞬,她看向姬宁,见姬宁垂着眼帘望着自己,明眸皓齿,玉骨凝脂,仍是平日宽和心善的小公主,可她却觉得,似乎有哪里不一样了。
姬宁问她,“不如继续聊聊你那位良人,他家住何处,叫什么名字?要不要我替你做主,送你出嫁?”
发上抚摸的动作依旧温柔,绯秋背上却突然冒出了一股森冷寒意。
她停了哭声,以今夜见到秦亦时的恐惧眼神看着姬宁,她战战兢兢地唤了一声,“……公主?”
姬宁这次没有应她,继续柔声道,“不说么?那我猜猜。”
姬宁收回手,慢慢站了起来,“叫你送信的那人是不是与我同姓,单名一个‘照’字。”
姬宁说完,绯秋好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出声,她怔忡地看着姬宁,似乎不明白姬宁如何知道此事。
姬宁关上窗户,缓缓道,“当初行宫避暑,我撞见姬照与侍女野合的那夜,在他身上闻到了一股熏香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