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再看看这上面。”
陆知鸢抬起镰刀,示意刘福注意刀身上那些斑驳交错的痕迹,“这些血污层层叠加堆积在一起,证明行凶的过程中并不是简单的一刀两断。事实上,这更像是一次疯狂且粗暴的杀戮。每一击都是拼尽全力劈砍下来,导致血液不断地渗入刀身缝隙之中,凝固成如今的模样。”
停顿片刻,陆知鸢的眉头稍稍皱起,像是在思考某个极其重要的问题。
随即,她又补充了一句,声音依旧波澜不惊,却字字直戳要害:“更重要的是,这些痕迹显示,施力者根本没有经过专业的训练。他可能从未使用过这样的工具,也完全没有经验可言。这种混乱无序的打击方式,与专业屠夫的动作完全不同。即使是一位从来没有杀过人的屠夫,也知道如何处理尸体才能保持整洁高效。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随便乱剁几下,直到整个尸体都被砸烂,血肉模糊到难以分辨的程度。”
听完这段充满压迫感的推理,刘福彻底崩溃了。
他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恐惧,整个人如同筛糠一般抖个不停,牙关咬得咯咯作响,却还是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他知道,面前这位女人所说的一切句句属实,自己无论如何狡辩都无法摆脱事实的指控。
“鲜血喷涌时,不单是刀刃上会沾满,就连握刀的手,也难以逃脱被血污浸染的命运。你再仔细瞧瞧这柄刀,它的表面干净得如同未曾使用过一般。”
听到这里,“扑通”一声闷响骤然在寂静的空间里炸开,刘福的身体再也支撑不住,直接瘫软在地,脸上的肌肉因为恐惧而扭曲变形。
他的呼吸急促,胸口剧烈起伏,似乎想要逃避眼前这个令人窒息的现实。
陆知鸢缓缓开口,语气低沉而冷冽,每一个字都仿佛一块千斤重石压在刘福的心头:“只有死去多时的人,血液才会凝固、不再鲜活,因此才不会弄得四处都是血迹。”
看着对方脸上血色迅速褪去的模样,陆知鸢的眼中闪过一丝笃定:果然,自己猜中了!
这些看似无意的推断,早已牢牢锁定了真相。
她的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丝冷笑,带着胜利者特有的凌厉气势。
陆知鸢俯下身,伸手抬起刘福的下巴,强迫他直视自己的双眼。
那双眼睛如寒潭般深邃冰冷,透着不可抗拒的威严。
她一字一顿地问道:“事实到底是什么?刘堂湾的人到底是怎么死的?为什么唯独留下了村长?为什么要假装疯子守住村子?这村子里究竟藏着什么样的秘密呢?”
这一连串的问题犹如排山倒海般砸向刘福,让他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茫然不知所措。
他的嘴唇颤抖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心中挣扎着该不该将尘封多年的真相揭露出来。
然而,没等他做出决定,一把冰冷的剑已经悄无声息地架到了他的脖子上。
剑锋散发出的森森寒意瞬间刺入骨髓,让他浑身一颤,整个人吓得魂飞魄散。
那种死亡迫近的感觉令他彻底崩溃,再也不敢隐瞒半分,只能匆忙将埋藏多年的事情一股脑地全盘托出。
程老爷确实存在,这一点毋庸置疑。
然而,那个所谓的叶府,根本就是虚构出来的谎言。
程老爷一家遇害,的确是真实的事件。
但有关于程夫人屠村的故事,则完全是子虚乌有,完全是后人为了掩饰真相而编织出来的假象。
两年前,程老爷携着新婚不久的妻子来到镇上,据说是专程来此地游玩度假的。
他们的身份显赫,言行举止间透露出优雅与高贵,尤其是程夫人,腹中正孕育着新的生命。
由于怀孕的缘故,她身体虚弱,不宜奔波劳碌,于是夫妻二人决定在悦来这里最好的客栈安顿下来,并计划等到孩子顺利出生且满月后再继续行程。
他们的到来,无疑为小镇带来了不小的震动。
他们出手阔绰,包下了客栈中最豪华的客房,同时还带了一个随身伺候的小丫鬟。
除了自家带来的仆从外,他们还请客栈掌柜帮忙找来了两名当地的妇人,协助处理日常琐事。
金钱的力量是无穷的,这种丰厚的报酬立刻吸引了整个小镇的关注。
从掌柜到伙计,甚至送菜的小工,每个人都竭尽全力为这对贵客服务,生怕怠慢了他们分毫。
而刘福呢,他并不是这家客栈里的正式雇员,而是负责每天清晨将新鲜采摘的水果和蔬菜送到客栈,以保证贵客的餐食能够新鲜可口。
除此之外,还有村长的儿子,一个以屠宰牲畜为生的男人,他同样肩负重要职责,每天按时将宰杀好的肉品送到客栈,确保厨房始终有优质的食材供应。
他们虽然只是间接参与,但正因为这些点滴联系,使得他们最终也被卷入了这场无法挣脱的漩涡之中。
开始的时候,他们所有人都感到无比欣喜,因为能够迎来这样一位出手如此阔绰的客人入住。
毕竟,这位程老爷仅仅是一个月的花费,就已经远远超过了这家小客栈一整年的总收入。
在这样的情况下,好心的掌柜自然也乐得与人分享这份意外之财,于是大方地分给了包括刘福在内的众多员工一些额外的报酬。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喜悦的情绪逐渐发生了变化。
它从最初的高兴,一点点转化为一种隐藏于心底的嫉妒,而这份嫉妒又最终酝酿成了浓烈的怨恨。
这些人表面上仍对程老爷笑脸相迎,但私底下却无法抑制内心的不平衡。
他们不仅嫉恨掌柜能遇到如此好运,接待到这样一位慷慨至极的大客户,更难以接受的是,为什么一个年纪轻轻的人就能够坐拥如此惊人的财富,过着令人艳羡的生活?
当程老爷的女儿诞生时,这对于普通百姓而言往往是一件值得庆祝的事。
然而,在刘堂湾这样一个传统保守的地方,孩子在旅途中降生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甚至可能被认为是不吉利的象征。
可程老爷对此丝毫不以为意,他不仅没有任何担忧,反而将此事当作莫大的喜事来操办。
为了庆祝这个新生的小生命,他在客栈里大摆宴席,宴请四方宾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