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氏言罢,直直地立于原地,似在等待纯妃回应。
姜太后端起茶盏轻抿,并未出言。
纯妃仿效云夫人平素对待几位姨娘的姿态,默不作声,甚至连面上表情都未有丝毫变化。
梅姑姑与梦竹静立在纯妃背后,二人不敢有丝毫动作,却同时为主子暗自担忧。梅姑姑更是在心中暗暗叹息,国公夫人脱口而出的这个“还”字,着实令人作呕。
家主与云夫人在临安打拼二十余年方重回京城,唐显获封临安侯的消息尚在京城百姓的闲谈中流传,即便在如此盛名之下,国公夫人还是说出了这样一句轻飘飘的话。
不过是未将纯妃与唐家放在眼里罢了。
见纯妃不语,庆知翡轻咳一声,起身拉着陈氏的胳膊退到一侧。
“纯妃娘娘莫怪,母亲方才是一时情急。”
庆知翡复又近前半步,正对着纯妃,腰身却是微微侧着望向姜太后,温言解释:
“非是为了给臣女治病,实则是因大姐姐最喜欢雪晴山庄,生前经常在山庄湖畔的九曲亭弹琴作画,自从大姐姐走后,母亲亦时常去庄子里小住。昨日父亲刚到京城,便立即派人打探消息,实在没想到。买下雪晴山庄的竟然是纯妃娘娘。”
(注:雪晴,是温泉山庄以前的名字)
姜太后听完庆知翡之言,心中蓦地一恸,面上亦起了一丝波动,眼神便也徐徐看向坐在下首的纯妃。
梅姑姑心中“咯噔”一声,在殿内众人看不到的地方,伸出手指小心的扯了扯纯妃的衣袖。
若为了一处庄子,得罪了姜太后便不好了。
姜太后略迟疑了一瞬,还是开了口:“纯妃,不过是一处庄子罢了,你若舍得放手,想必国公府不光会承你和侯府的情,还会另作补偿。”
陈氏立即点头接话,“若纯妃娘娘能了却妾身心愿,国公府愿意出让龙首渠附近一处庄子补偿。”
纯妃缓缓起身福了福,言道:
“就如太后娘娘您所说,‘不过是一处庄子罢了’,又怎用得着如此大张旗鼓?
不过灵犀山庄是臣妾在十一岁生辰时兄长所送的生辰礼,当时因尚在临安,臣妾便托母亲写了封信与郡主一道经营。
如今五年过去,山庄内一应布置不仅都已推倒重建,就连庆三姑娘提到的九曲亭,都已仿江南西子湖畔的湖心亭改建。
如今灵犀山庄唯一的旧物,怕是就只剩那一泓湖水了。
说来也的确怪臣妾的不是,直到方才才知灵犀山庄竟是国公府旧产,竟酿成了这样的错。”
(注:灵犀,是纯妃与花颜在闺中时,为山庄绘图纸时所取)
庆知翡在纯妃提到郡主时,眉头已然紧蹙,不用想,能与云夫人合作的也只有睿亲王的嫡女永平郡主了,那位年轻时便是极张扬的性子
陈氏则是在听到那句‘如今灵犀山庄唯一的旧物,怕是就只剩那一泓湖水了’,便已经一阵头晕目眩,险些在殿前失仪,好在庆知翡在一旁搀扶。
姜太后面色不虞,不过纯妃如今协理六宫,她也不好怪罪。“瞧你这孩子说的,你从前也不知,自然怪不到你头上。”
庆知翡心下了然,今日怕是不能成事,她更知晓,国公府甫回京,更不宜得罪睿亲王府。
“太后娘娘,庆夫人也是出于一番爱女之心,臣妾愿意将温泉山庄送给国公府,想必国公府也存着庄子原先的图纸,按之前的布局重新规划一番,也未尝不可。”
天可怜见,纯妃此言当真是一片真情实意!
但这话落在陈氏与庆知翡耳中,满是讥讽的意味。
陈氏的嘴唇微微颤抖,半晌才吐出一句话来,“多谢纯妃娘娘好意,不必了,原也是妾身愚钝,十余年过去,竟到今日才觉出物是人非之感”
庆知翡一颗心蓦地一沉,赶忙想拦住母亲的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