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卫大哥,”鱼菲然瞠眼望着他,讶异道:“为何这么说?”
“上次我们都看见了吧,”他一脸严肃,“苏合与甘城知府有交情,又是钟叔凡的老主顾,此人交际甚广,业务遍及三国。他一句话就能救下偷商队的小贼,可知他不仅有明面上的买卖,还有不为人知的地下交易。”
“不错,”古刀鲜有开口,这会儿应景插了一句:“苏合不可靠,至少没有他的外表可靠。”
鱼菲然缄默。
穿花摩挲着光溜溜的下巴,认真说道:“要不要查查苏合?或者回信请樱娘子出面帮忙。”
“是个好主意,”蓝昊天颔首,“樱娘子人脉广,又是风尘中人,请她查苏合的底细应该不算难事。”
“那快写信给她吧!”鱼菲然急声道,“这女人也算积了回德!”
蓝昊天看着她,又问了一句:“京城没有回信么?”
鱼菲然和穿花一齐摇头:“没有。”
心底隐隐有些失落,何故这么久了还不回信?
临别前,柏子玦还一再确认,要他办完事后务必回去。
现下人离了京城,那小子却跟没事人似的,把他彻底忘干净了。
“那我先上楼写信去,”他低声说道,“你们也别在外面逗留太久。”
夜风凉凉,樱娘子收到蓝昊天回信时,已过了子牌时分。
“主人,”老仆勾着身子,低声说道:“少主病了,应该是前两日淋雨染上了风寒。”
“什么?”樱娘面色剧变,抓着老仆的手急声问道:“烧得厉害么?要不要紧?”
老仆摇头,皱起一脸苍老的褶子,“恐怕有些危险!”
“这如何是好?”樱娘眼瞳一颤,手指抖了抖,“快、快去请大夫!一定要救他才行!”
“主人,”老仆抬眸望着她,“少主的身份不宜暴露,请大夫会给大家带来杀身之祸。”
话说到这里,樱娘骤然颓丧下来。
少主那张异于信朝人的脸,只会引来官府的追查。
“快,快送些药丸过去!”樱娘着急慌忙道,“绝对不能让他有事!”
“是,主人。”老仆退去,樱娘紧紧握着蓝昊天的手书,跌坐在太师椅里。
心里七上八下,竟回忆起逃离大戎国的那一夜。
“娘,你真是我娘么?”怀里的男孩伸长脖子,拿手摸了摸她的脸。
草原的夜空繁星璀璨,二人依偎在羊车上,拥紧彼此。
“对,”她满脸幸福,摸了摸他的头,“你不是铁奴,你是我的儿子。娘现在带你走,咱们再也不用给他们做牛做马了!”
他做了整整五年铁奴,给大戎国的士兵昼夜不停打造武器。
那一柄柄亮如银月、削铁如泥的弯刀,便是出自鞑子治下的铁奴之手。
铁奴,顾名思义,就是鞑子的奴隶。
早年,这批铁奴都是信朝迁徙而来的移民,聚居在贝尔河上游的沼泽地里。
后来鞑子东迁,把他们的聚居地抢夺过去,他们便由此沦为鞑子的奴隶。
因信朝炼铁技术发达,制造出来的冷兵器十分锋利。鞑子干脆圈禁他们,逼他们为士兵们锻造刀器。
“你可还记得奴家?”樱娘子低声呢喃,眸底泪光闪烁,“可知晓奴家为你生过一个儿子?”
夜风没有回应,带走一阵凄凉。
老仆离开千香阁后迅速上药铺买了几包药丸,赶着马车去了泽城。
北上没多久,空中又飘起密密麻麻的细雨。
沼泽地里一片死寂,没有虫鸣,更没有鸟叫。
再往前就不能驱车了,老仆背着包袱跳下马车,一步一步走入黑沉沉的沼泽。
几顶帐篷出现在不远处,他一面走,一面打了个口哨。
“嘘——”
虽是深夜,帐篷外却有负责值夜的孩子。
听到老仆的吹哨声,立刻有人跑将过来:“阿朊,药带来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