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能不动手闹大,她还是不想动手。
这里是大理寺,稍有风吹草动,整个京城都看着呢。
石原卿自幼习武,不是易于之辈,王少甫能做将军府独女的夫婿,除了谋略外,骑射武功同样不会差。
这两人一旦打起来,无论输赢,丢脸的只会是王、谢、石三家。
屋外风雪漫天,夕阳西沉,厢房内余光一点一点消散,眼看就到了点灯时分。
却无一人有动作。
王少甫那双深不见底的瞳孔里似有火光燃烧,定定地看着她、看着他们。
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只一个眼神,就让另外一个男人乖乖听话。
看着他们眼角眉梢,那盎然的春意。
这是彼此互通心意的男女,才有的甜蜜自然。
仿佛,他们才是一体的,而他,只是突然闯进此地打扰他们享受欢愉的入侵者。
是他们需要共同应对的敌人。
似不可置信,他眼睫轻轻颤动,“安宁,你怎么会这么对我。”
声音浅淡,细不可闻。
却让谢安宁心口蓦然一痛。
到了这一步,到了几乎恩断义绝,反目成仇的这步,她竟然率先感觉到的还是痛意。
满腔的酸痛让她险些痛弯了腰。
是啊。
最亲密的枕边人,最知道刀往哪里戳最疼。
也知道说什么,做什么,最能羞辱对方。
恩爱半生,他们怎么就到了这一步。
“你不要问我,我没有做错任何事,”谢安宁飞快眨眼,忍住泪意,道:“王少甫,你要知道我对你,从来问心无愧。”
这段感情,是你先松懈的,也是你先背弃的。
我的离开不过顺势而为。
所以,不要摆出这么一副被背叛的模样。
“你不是一直想要子嗣吗?之前我的存在让你左右为难,现在你完全可以另聘一房贤妇,再添几个美妾,”
谢安宁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真心实意道:“夫妻一场,我祝王家子息繁茂,也祝你妻贤妾美,儿孙满堂。”
妻贤妾美,儿孙满堂。
这是要彻底跟他画清界线的意思。
她不要他了。
还祝他儿孙满堂。
王少甫双唇隐隐发颤,她的字字句句,恍若利刃,刀刀往他心口插。
对面男人久久不语,房内已经有些昏暗,他的面容隐没在阴影中,不太真切。
谢安宁怕他也钻了牛角尖,叫自己日后不得好过,思忖了会儿,又开了口道:“和离是我自己的决定,此事上,你无需觉得愧对于我而心怀不安。”
她不是被公婆休弃后,日日期盼夫君回来为自己主持公道的弃妇。
所以,不用愧疚,也不用执着的挽回她。
可王少甫还是没有说话,昏暗中,他的视线似乎一直落在她身上,面容模糊不清。
谢安宁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不过代入一下,她也能理解,一个有妻有女的男人,半个月的时间,妻离女散,伴侣身边另有他人,确实是难以接受。
不给他说清楚,他们的纠葛断不掉。
她只能继续开口,“从你默许静淑苑进第一个妾氏开始,你我的感情就注定变质,我生了归家之心,你如此敏锐,应该早有察觉。”
“我顾忌婉儿才生生忍了近一年,如今得以解脱,只愿此生与你再无瓜葛。”
再无瓜葛…
王少甫终于有了反应。
他极轻的嗯了声,“还有什么,一次性给我说完了。”
这么会儿的功夫,失控的情绪已经恢复平静,他的声音无波无澜。
“……”谢安宁一默,眉头蹙了起来。
“你我之间事到如今,已经没有回头路,”
她看向对面的男人,认认真真道:“我谢谢你得了京城出事的消息,便披星戴月赶回来,也谢谢你知道我落了大狱,惹上谋害皇妃的官司,依旧毫不犹豫片刻不停来护我……”
京城和梁州的距离 ,再看看他颓废憔悴的面容,只用稍加思索,就知道他赶回京的路途是怎样的匆忙。
还有刚刚误会她在狱中受辱,那没头没脑的话……
包括现在,在这样羞辱的事实摆在眼前的现在。
他亲眼看见她跟其他男人相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