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春,提到这个名字,两人同一时间沉默,脸上都表现出哀伤。
14人里,他是除汪淼外,活着的第二人。
生不如死的活着,那么骄傲的一个人,那场杀戮后,因为留有一口气,带着家人的殷殷期盼,靠着众多仪器续一口气,他真的愿意吗?
“是该去看看他,也不知道他长胖了没?”范世谙喝一口果汁,“你去,他肯定很高兴。”
“我欠他的。”汪淼长长叹一口气,“不过是为了私心,减轻愧疚感而已。”
两人不语,再次陷入沉默。
范世谙一口喝完橙汁,酸的他整个五官纠集在一起,他丢了空杯子,反手一巴掌拍在汪淼后背,“够了,多愁善感也要分时候。”
“今天天气那么好,一起去玩。”
边说,边扯着汪淼往海边带。
临要入水,他抬起脚,猝不及防将汪淼踹入水里。
海浪也来凑热闹,一个浪卷来,从头到尾将他淋个透。
“孩子们,泼他。”范世谙自己下死手泼还不算,还召集跃跃欲试观望的一群孩子。
长者赐,不可辞。
十几个孩子一窝蜂涌上去,围着汪淼一通泼。
笑闹声回荡在海滩,为春日添加额外的颜色。
“阿嚏”汪淼缩在被窝里,床头柜已经堆满了纸巾。
“喏。”范世谙递过去一杯药,“喝了,身体弱成这样,不就是玩个水吗?”
他擦着头发,坐床边,看汪淼一口喝了药,“行不行?要不要去医院?”
汪淼缩回被窝,有气无力道,“死不了,出一身汗就好了。”
“世谙,我先睡。”
范世谙站起,顺手将擦过的毛巾丢进脏衣篓里。
“你随时叫我。”他坐到另一张床上,“行了,又不是没睡过,不看你。”
说罢,他转身背对汪淼。
等对床传来鼻子不通气造成的打鼾声,他才慢慢转身,看汪淼的神情明暗不定。
确定他睡着了,范世谙下床,轻声出门。
站在楼道口,他想了一会,拨通电话,“是我,汪淼今天探监问了什么?”
“是,事无巨细,当时两人的状态我都要知道。”
“有监控最好,发我。”
“我脸上有东西?”
范世谙第三次看汪淼时,他开口询问。
同时手还探到脸上摸两下。
不应该啊,出一身汗,神清气爽,气色不至于差到这个地步。
“没什么,看看你紧不紧张?”范世谙别开视线,正视前方,“家家属情绪激动都正常,你忍一忍。”
好好的孩子,送去做研究。
女朋友没时间交,更别提留后了。
现在半死不活躺在床上三年多,不管换成哪个家属,看到罪魁祸首,都会好好发泄情绪。
只要不涉及生命安全,能忍就忍。
“放心吧,我知道。”汪淼摸挂在口袋上的一小朵黄色菊花,“今天的花,若若应该很满意。”
野外采的一把小雏菊,连包装都没有,摘几支狗尾巴草点缀。
刚放上供位,蝴蝶翩然而至,匍匐花上,久久不离开,直到他们走,蝴蝶才慢悠悠煽动翅膀,飞走。
“她肯定喜欢,春天的第一把菊花,颜色鲜艳,气味清香,正正好。”
汪淼偏头,笑,“你猜她晚上会不会托梦给你?”
“等我梦到了,告诉你。”
两人斗嘴的功夫,车到了一栋老式居民楼楼下。
外立面斑驳开裂,空气中还有难闻的屎尿味。
这种家里没有厕所,用痰盂,再倒进公厕的老房子,整个y市都没几栋。
“我记得付春家条件还不错。”汪淼下车后看周围的环境,愕然道,“三年多发生了什么?”
范世谙打开后备箱,提出礼物,“一言难尽,上去你就知道了。”
不大的房子,约30多平米,一家三口挤在里面。
如果没有大半个房子,用来维持生命的仪器,房子也住的开。
正因为有这些设备,房子显得格外狭窄,下脚都得小心翼翼,生怕踩中管子,断了躺在床上,只剩呼吸那人的生机。
汪淼每走近一步,脸上神情就难看一分。
等走到床边,他开始觉得眼眶发热。
“叔叔,阿姨,我来看你们了。”范世谙熟络地递给他们几个袋子,“老规矩,生活用品,没值钱的东西。”
“小范,谢谢你啊。”付母憔悴的脸上挤出一个不怎么好看的笑容,“有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