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谢,只是顺带手的事。”
“叔叔,叔叔”
他连叫两声,付父才将视线从汪淼脸上移开,“小范来了,坐,快坐。”
“这位是你朋友吧?来,你也来坐。”
付父从床底拉出两张便携式座椅推过去,“都是好孩子,难为你们还记得小春。”
汪淼收回视线,走到两人面前,站定,身体弯折,鞠了一个标准的九十度躬,“对不起。”
态度诚恳,言辞恳切。
付父却是愣了愣,几秒后,操起挂在墙上的鸡毛掸子,抽过去,“杀人凶手,你就是那个杀人凶手。”
错愕的付母这才反应过来,难受的单手拄墙,哀声大哭,嘴里反复念叨,“小春,我可怜的小春。”
“小春,我可怜的小春”
汪淼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任凭鸡毛掸子落在身上,仍维持鞠躬的姿势。
都是他的错,当年付春父母拒绝他支付医疗费的时候。
他不应该退缩,想尽办法也应该为付春交上。
不然也不至于让两老带着付春,沦落到这个地步。
三年多,他们肯定吃了数不尽的苦头。
房子、车子全卖了,只留了这么一个新时代市民皆嫌弃的容身之所。
这顿打,他该挨。
汪淼咬紧嘴,忍受一下重过一下的痛。
打到后面,付父没了力气,跌坐回椅子上,直喘气。
汪淼才抬起头,再次诚挚道歉,“对不起!”
除了这三个字,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不管说什么,都不能减轻负罪感。
“你走吧。”付父抬手指门外,“别让我们再看见你。”
“看一次,打一次。”
“对不起。”汪淼又一次鞠躬,“付春一定会醒的。”
今天不适合再留在这里,范世谙简单向两夫妻道别后,跟在汪淼身后一起离开。
刚走出门外,汪淼挺直的背弯下来,他吸气,试图缓解身上的疼痛。
“该。”
范世谙啐了一句,伸出手臂,“借你倚着。”
“多谢!”
扶着手臂,一步步往下挪,到楼下,疼痛感并没有消失,反而比刚才更加剧烈。
汪淼坐进车里,更是感觉哪哪都疼。
连靠背都不能沾。
“付叔算是手下留情了。”范世谙看他坐立难安的样子,“放过了屁股。”
不然,只能趴着回去。
汪淼龇牙咧嘴扣上安全带,“一点都不好笑。”
“好了,人看到了,你准备怎么办?”
“找最好的医生会诊,救醒他。”
来之前,汪淼虽然对付春抱有很大的歉意,但心里还是觉得,这么不死不活躺在床上,不如早点去了,也不至于太痛苦。
可看过一次后,他的想法变了。
付春躺在那里,就是两老的寄托,是希望。
掐断别人的希望,何其残忍。
“你别跟他们说是我找的,就说是你。”汪淼抽一张纸巾,擦去手背上被抽出的血,“他们更容易接受。”
“放心吧,白捡的善人名头,我怎么会不要。”
“还有。”汪淼又提起另一件事,“我给你一张卡,里面的钱都用于付春的治疗和他父母的开销。”
“你每个月转我好了。”范世谙摇手拒绝,“给我卡,不敢拿。”
清正廉洁的风,可一直在警局吹着,这个锅,他背不起。
“范少不缺钱,警务系统上下都知道的事。”汪淼坚持,“一个月一个月打,也太麻烦了,我们俩都不是会算账的人。”
范世谙也不再推辞,“行吧,那给我,钱可别放少了。”
汪淼牵牵嘴角,没有接话。
心里却道:放心,够花一辈子。
“下车。”范世谙把车停在医院门诊门口,“别害羞,让医生看看,感染了可不好。”
“放心,有我作保,不是家暴伤。”
汪淼被他的措辞逗笑,推开车门,在他搀扶下跨下车,“一切都仰仗人民警察。”
挂好号,范世谙搀着汪淼小步挪,迎面跑来一人,撞开两人相连的手,连句道歉也没说,急匆匆往门外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