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镫俯身抱起钱三的脑袋,只见他双目紧闭口吐白沫,必定是一路上的疲于奔命所致,马都累死了,人能好到哪里去!
马镫连忙返身回屋取药,顺手还带来一瓢冷水,将药丸塞入钱三口中含服,然后对准钱三兜头就一瓢凉水下去。
“哎呀呀。”钱三这才缓醒过来,当他彻底清醒后,立马从地上跳起来,一把抓住马镫的胳膊,急道:“马叔在马车,快取药速救,否则命不久矣。”说罢,钱三痛哭流涕起来。
“我爹,是我爹吗?”马镫被钱三的语无伦次吓傻了,知道一定是爹出了危险,但具体情况如何,要用什么药呢?马镫不清楚。
仓促之下,马镫也顾不上再问太多,径直返身回屋将能拿的药统统打包背起来,然后从屋内冲出直奔马棚。
“备马,快给我备马。”钱三在院子高呼驿卒为他备马之时,马镫已经骑马到了驿置门前。
“我爹何在?”马镫向钱三急切地询问。
“沿着路走,我爹他们正带着马叔过来,在马车上。”钱三跑到驿置门前,向来的路上一指,喊道。
马镫不再停留,手起鞭落战马长嘶,一溜烟儿地跑下去,迎马五。
一路上,马镫边策马扬鞭边向远处眺望,熟悉的路好像没了尽头,但始终未见钱大发一行人的身影。
焦急的马镫忘了时间忘了路程,不知跑了多远,忽然影绰绰看到前方有小队人马围护着中间的一辆马车,与自己相向而行。
一定是爹,马镫狠狠抽了一鞭,战马吃疼四蹄腾空,箭似的冲到马车跟前,马镫甚至来不及勒住马,冲过了马车才其后方停住。
马镫连忙圈回战马并重新追上马车,向驾车的人劈头就问:“我爹呢?”言罢,马镫才看清,驾车的竟是督邮府的三小姐,秦玉儿。
秦玉儿见是马镫,连忙停车并向后面的车厢一指,道:“他们在后面,”说罢,跳下马车,然后掀开车厢的布帘。
马镫跳下马,直接转到车厢后,一见车厢里坐着的钱大发,在他面前躺着一个浑身血污的人,正是爹。
“啊!”马镫立刻扑上前去查看,一见之下,马镫的眼泪立刻就下来了,这哪里还爹呀,要不是有钱大发一旁坐着点点头,马镫无论如何认不出这是刚分别几天而已的爹。
“带药了吗?”钱大发跳下马车,并向马镫急切地问道。
马镫也顾不上回答钱大发的话,一个箭步跳上马车并开始查看爹的情况,这么说吧,浑身上下就没好地方了,处处皮开寸寸肉绽。一摸鼻息,气若游丝。
马镫泣不成声。
马镫看着明显处理过的伤口,知道钱大发是找过郎中,但这么重的伤,寻常郎中的寻常药如何能让爹挺过鬼门关,幸亏马镫带的药全,其中就带了大力金刚丸和还阳丹,都是大幅增强体力的丹药,能给马五带去一线生机。
马镫手忙脚乱地从包袱里掏出这两样药,然后转头向钱大发说道:“钱叔,帮将马上的葫芦取来。”慌忙间,马镫没将马鞍上的葫芦取下。
“我有水。”钱大发将手中装水的葫芦递给马镫,这一路上,钱大发就时不时地给马五喂水。
“不要水,得用酒。”马镫摆手拒绝了钱大发的水葫芦,执意要自己马上的酒葫芦,那里面装的是上等的西域葡萄酒,这葡萄酒还是马五将从铁老大那里缴获的匈奴战马送到屯田汉军驻防处时,汉军军官作为感谢赠与马五两大坛的西域葡萄酒。
“酒!”钱大发虽不解,但他还是亲自奔到马镫的马前,将酒葫芦解下并送到马镫手中。
马镫接过酒葫芦,撬开马五的嘴,向给他灌了一大口葡萄酒,马五的喉咙咕噜一声,酒下肚。
马镫举着酒葫芦等了一会儿,马五在酒精以及糖分的加持下,稍稍睁开一点儿眼睛,一见是马镫在面前,恍然间如同做梦一般,马五铁铮铮的汉子竟在马镫怀里流下两行热泪。
“爹!”马镫颤声喊了一句后,再也喊不出第二声。
马五欣慰地点点头,虚弱得又闭上眼,不再作声。
马五连忙将大力金刚丸和还阳丹分别揉碎塞到马五嘴里,然后用酒给他一点一点往下送,马镫的手全程抖个不停,酒葫芦的酒洒了马五一身。
马镫一手扶住马五的头,一手尽力保持稳定,将酒和着药一点点往下喂,马镫嘴里含含混混地叨咕着什么,没人能听得清。
这一幕恍然回到十四年前,驿道旁的马五抱着襁褓,正给里面包着的马镫喂上等的西域葡萄酒,靠着那些葡萄酒,马镫才撑到马五将其带到酒泉驿置中继续救治。
这一刻往事轮回,轮回到马镫给奄奄一息的马五喂葡萄酒,以期这些葡萄酒能助药威,可以让马五活着撑到酒泉驿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