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督邮府门前的天的确亮了,秦狗子一早就发现在门前暴走的钱三以及坐在门前台阶上长吁短叹的钱大发,酒钱驿置来要人了。
秦狗子不得不在胖督邮房间前捏着嗓子将胖督邮嚷起来,并向睡眼惺忪的老爷禀报了此事。
“马王现在如何?”胖督邮将秦狗子带到书房,并询问道。
“马五真是贼骨头,硬得很,打死都不认。”秦狗子咬牙切齿道,“但估计命不长了,看样子坚持不了太久。”
胖督邮摸着下巴,沉吟半晌,问了句:“若是让钱大发把人接走,马五是否还能胡说八道?”
秦狗子看了自家老爷一眼,一脸得意地答道:“大人,马五想说话那是痴心妄想。”
胖督邮斜过眼睛看向秦狗子,又在书案前踱了几步,说道:“放了马五,告诉钱大发,马五有勾结盗匪之嫌,本官开恩暂且放他回去思过,日后再做了断。就这样吧,没事别再打扰老爷我的清梦,办去吧。”说罢,胖督邮推开书房门并返回卧房继续他的春秋大梦,秦狗子则领命带人去提马五出来。
“爹,天亮了。”钱三看天色见白,便急不可待地向钱大发说道。
钱大发点点头,双手一扶膝盖。从台阶上坐起来,他转身几步来到督邮府门前,刚要伸手叩打门环,吱扭一声,门开了。
钱大发吓了一跳,连忙向后退了一步,定睛观瞧,秦狗子首当其冲站在最前面,身后跟着两个剽悍的护院,再往后有三,四个家仆扶着一个烂泥似的人——马五。
“这……”钱大发向秦狗子身后一指,并看向秦狗子。
“这什么这,马五勾结盗匪,你作为酒泉驿置置佐不知情么,要不是大人宅心仁厚,早就将你也抓来严加审问。念在马五为官多年的份上,让他回去思过,日后再做论断。这事先这样,以后怎样就要看二人的表现如何!”秦狗子哪里肯给钱大发问话的机会,他声色俱厉地向钱大发,斥责道。
“来呀,人给他。”秦狗子一侧身,并向身后的仆人命令道。
两个仆人左右架着浑身瘫软的马五走到门前,后面一个仆人猛地一推马五后背,左右两个仆人一松手,马五的身子就向前倒去,脚绊到门槛上,整个人直接从门里摔出去,摔进张开双臂迎他的钱大发怀里。
钱三连忙上前帮爹将马五扶住,一见马五的惨状,父子俩不由得落泪。要是不说,谁还认得出这是马置侯,被折磨的形同活鬼!
“你们这群畜生,怎下得去如此狠手!”钱三狂怒地骂道,其后半句更是悲声不已。
“关门,快关门。愣着作甚?难不成,想把他们送回酒泉?”秦狗子并不理会愤怒的钱三,而是催促手下快关门。
“且慢,我要求见督邮大人,问问这是为的那般?”钱大发扶着奄奄一息的马五,一双虎目瞪得要裂开。
“大人公务繁忙,岂你想见就见。不是说了,大人开恩暂且放他一马,日后再做论断。你休要罗唣,如若不听,将尔等一并拿了问罪。哼!”门里的秦狗子躲在两个护院的身后,向钱大发威胁道。
“关门关门,快关门!”秦狗子说罢,便不再与钱大发纠缠,他一边快步离开门口,一边挥手催促手下关门。
“咣当”,门在钱大发和钱三眼前关上,门里的脚步声渐行渐远,直至没了动静。
钱大发招呼手下驿卒上来帮忙,几个人七手八脚地将马五抬下去,并将人放躺在地上。
钱大发俯身将马五的上半身抱在怀里,呼唤道:“大哥,大哥。”
马五的脸打得五官挪移,嘴里的牙少了好多颗。
他勉强睁开已成两条线的眼睛,一见是钱大发,两行热泪不禁从眼角滑落,喉间发出“呜呜”的声音,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娘的,我跟他们拼了。”钱三霍地起身,并从腰间抽出刀来,迈步上了台阶。
“给我拦住他”钱大发嚷道,两个驿卒连忙上去并左右抱住钱三,不让他造次。
两个驿卒使了吃奶的劲儿,才把钱三从台阶上弄下来,钱大发轻轻放下怀里马五,走到钱三面前并冲着他的脸,左右开弓几个大嘴巴,打得钱三嘴角淌血。
“爹,你……”钱三的眼睛立起来,他从来没对父亲瞪过眼。
这次钱三想不通,明明是督邮府陷害马大伯,为何爹不找他们算账,却反过来揍自己?
“有老子在,还轮不到你做主。”钱大发向儿子吼道,他当然知晓胖督邮在陷害马五,可这又是为什么呢?
更何况,现在马五命在旦夕,首要之计是先救人,若是人没了,一切都无从谈起。
马五这个样子,不要说骑马,连站都站不住,怎能回得了酒泉驿置。
于是,钱大发差手下驿卒火速去寻马车,无论花多少钱也要找到,而后又差钱三去寻郎中,给马五上些药也算好。
不然就凭钱大发自己怀里那点儿金创药,怎应付得了这么重的伤!
郎中当然有,但听说病人在督邮府门前,这些郎中都能猜个八九——必定是得罪了督邮,才至如此。
于是一个个郎中都推说另有病人不肯来。最后,钱三动了粗,好歹绑来一个郎中给马五医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