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书房摊着两只手,马镫瞪着一双眼,两人就僵在原地。安书房偷眼观瞧周遭环境,跑是跑不掉了,再看看马镫张着手蓄势待发的架势,随时堵住自己的退路,搞不好被抓住,还得一顿皮鞭伺候,莫不如……
马镫看到安书房站在那里眼珠乱转,立刻从怀里掏出两颗飞蝗石捏在手里,向安书房一翻手,让他看见自己手里的石头子儿,再联想联想脑袋上仍高肿的大大小小的包,以示警告。
“好,小英雄。既然你不怕危险,我就舍命陪君子,与小英雄走这一趟龙潭虎穴。”安书房的两只手不摊了,而是向马镫抱拳道。
马镫满意地点点头,说道:“前面带路,若要耍花招,要你好看。”说罢,扬了扬手。
“不敢不敢。”安书房一缩脖子道,然后他大致看了一个方向,挥手道:“这边走。”
于是,二人一前一后向后山摸去,而被下足了“料”的光头葫芦,已经成了蒙汗药“腌”葫芦,安书房将他拖到一个石头缝儿里,美美地“睡”起来,据安书房估计,至少得睡到明日晌午才肯罢休。
虽然月色皎洁,但山上哪有什么路可走,安书房和马镫在山石间、荒草里、枝条中,走两步绊一步,被刮破了衣服刮破了脸,前面的安书房在心里不停叫苦,心想今日碰到的怎地都是讨债鬼!
后面的马镫却顾不上脸上的疼,时刻观察周围的动静,更重要的是盯住前面的安书房,防备他的坏心眼。
忽然,顺着夜风能隐隐听到人声,似是交谈着什么,安书房向后面的马镫一摆手并蹲了下去,马镫则在距他不远处伏下身,紧张地四处观察动静。
安书房向左探探身,又往右挪了挪,蹑手蹑脚地向前潜行了五、六步,而后又退回两步,然后趴下不动了,偏着脑袋似乎在听什么。
安书房的紧张兮兮,令马镫的心里有点儿慌,大气儿都不敢喘上一口,唯有更加小心地伏在山石间,慢慢挪动。
安书房突然不动了,眼睛一直盯着前方看。马镫顺着他的目光刚看过去就见安书房向左前方猛地一指,并说道:“你看。”
马镫连忙收回目光并向安书房所指的方向望过去——月光下,除了风吹草动以及嶙峋的山石外,哪有什么动静。
上当了!
马镫意识到不妙,但为时晚矣,待马镫再转头看安书房,哪里还有他的踪影,只听见一连串的滑草声,他溜了。
当马镫赶到安书房刚才的位置上一看,原来右前方居然是一条干涸的小河溜,弯弯曲曲地依山势向下延伸,而且还挺陡。
安书房就是借着这里向下的地势,滑的无影无踪。
把马镫气得直捶胸口,还是着了这贼的道儿,简直比泥鳅还滑。而马镫现在骑山难下——退吧,已经走了这么远;进吧,真不晓得路在何方。
“哎呀,安书房不会跑回去报信吧?”马镫心里想着,七上八下地担心。
不过,马镫转念一想,不能,除非安书房嫌自己命长。
不管他,既然已如此,那就走到底,索性探探后山的去处——马镫的心一横,决意一试。
就这样,马镫东一头,西一头地乱闯,不知不觉间来到一处所在,是山间少有平地,被一片茂密的树林覆盖,透过林间枝叶,不时可见星散的火光跳动。
马镫立即在一棵大树后隐住身形,然后探头侧耳倾听,有人声。
两个贼身上分别背着两个大包袱走在前面,后面跟着铁老大,只听铁老大说道:“你俩先走一步,俺再回去一趟,地窖口的锁好像没锁。”
“喏。”前面两个贼答应一声,铁老大的事情,他俩可不敢瞎打听。
“等俺下去,再分这些金饼,切不可擅自处置。”铁老大又在后面叮嘱道。
“喏。”前面两个贼应着,分金这种事自然是大首领的独一无二的权利,谁敢替大首领分金,一定是嫌命长。
马镫连忙在树后侧过身,拼命屏住呼吸,直到那俩背着大包袱的贼走远了,才寻着刚才铁老大回去的方向,跟过去。
在漆黑的林间跟踪一个举着火把的人很容易,马镫很快就确认了目标,并小心翼翼地踮起脚尖,生怕踩到枯树枝,发出声响惊动到前面的铁老大。
前面黑铁塔似的铁老大突然站在,他猛地一回头,喝道:“谁跟着俺,出来!”说罢,还举着火把往后照了照。
马镫被这一嗓子吓得差点儿叫出声,赶忙用双手捂住自己的嘴巴,才勉强没发出声,一侧身,躲到离自己最近的一棵树后面,心都快跳出来了。
铁老大在原地照了照,见漆黑的林子没什么动静,于是将手上的火把往树上一插,然后从腰间掏一大串钥匙并从中挑出一个,弯下腰去开地窖门上的铁锁。
吱嘎嘎一声,地窖门被打开,铁老大手里一晃,点燃了手中的火折子,然后猫下腰,以非常难受的姿势费力地钻了下去,也真难为他这么大的体格了。
马镫就在树后面瞪着眼看,不知道铁老大下去干什么,但没等太长时间,铁老大从地窖里面钻了出来,然后盖上地窖门,哗啦一声,重新上了锁。
铁老大熄灭火折子并重新揣好,然后从四周抱过些树枝枯草盖在地窖门上,他直起腰用拿起火把照了照,然后用脚又踢了踢,这才满意地点点头,然后举着火把离开了。
有了刚才的教训,马镫可没敢立刻现身,仍等在树后,没敢动,远远看着铁老大的火把渐渐不见了。
马镫终于松了一口气,用一只手抚着胸口,平复自己凌乱的呼吸和狂跳的心,刚迈出一只脚,扑棱棱,从树丛间飞出一只大野鸡,在马镫面前飞过。
马镫刚迈出的脚立马收了回来,整个人僵在树后不敢动,惊得一脑袋白毛汗,觉得后背一个劲儿地冒凉气儿。
树丛一分为二,一个大黑脑袋鬼魅似的从里面冒出来,贼溜溜一双眼冒着阴气,看着地窖的方向——铁老大熄灭了火把,又悄悄杀了一个回马枪。
一见确实没人,铁老大这才从树丛中站起来,并用火折子重新点燃火把,嘴里哼着小调,下了山。
就这么一小会儿,马镫被铁老大翻来覆去的试探吓得三个魂儿丢了俩,在铁老大都哼着小调走了半天,马镫也没敢动一下,生怕铁老大再来个梅开二度。
终于夜深人静了,只有呼呼的山风吹过树林发出的啸声,嶙峋的山石显得愈发的黑,马镫这才意识到自己孤零零地身处荒山野地,一阵寒意袭来,不禁打了个寒颤——马镫忽然感到怕,总觉得后面有人盯着自己看。
怕这事真是不能想,越想越害怕,马镫虽心里发毛,但强烈好奇心驱动力不容小觑,马镫不敢点起火折子,只借月光向地窖摸过去。
锁,不在话下,马五闲着没事的时候给马镫炫耀过如何开锁,马镫觉得好玩儿嚷着学,还被爷爷张鹄骂——学这作甚,难不成去当贼!
马镫这次出来真是做了万全的准备,所有的小玩意儿都装进了百宝囊,其中就包括开锁的小玩意儿。
论开锁的技术吧,马镫只是当玩儿的,平日并不会刻意练习,有一回钱三央求马镫想开开眼,结果马镫给他演示了半天,才鼓捣开一把锁。
钱三一看竟然如此费劲儿,立马就打消了要学的念头——还不如一斧子下去,来的痛快。
马镫挺直身子看了一圈,没动静,迅捷弯下腰将覆盖在地窖门上的树枝枯草之类的东西扔到一边,而后蹲下去,开锁。
今夜的马镫出奇地快,别看还摸着黑,竟然手到擒来地开了锁,然后小心翼翼地掀开地窖的门,一股发霉的味道直冲鼻孔,呛得鼻子发痒。
马镫连忙用手捂住口鼻,把行将夺鼻而出的喷嚏扼杀在鼻腔内,憋得眼泪横流。
火折子更是不敢点,摸着黑下吧,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马镫就没想想,如果此时有人埋伏在外面,等钻进去,把地窖门一关,岂有命在!
天见怜,外面空无一人,要不说马镫从生下来就命硬,而且还幸运。在以后很多次的冒死中都能化险为夷,逃出生天。
以后的事情当然以后再说,就说现在地窖里的马镫吧,摸过来摸过去,无非就是金玉之物,直至马镫摸到一件四四方方的物件,掂了掂,挺轻,但这东西被放到最里面不起眼的角落里,感觉比那些金玉之物还要宝贵。
时不我待,马镫自觉在地窖里时间过长,而且头开始发晕,更是不敢再留,马镫将此物揣进怀中,从地窖里速退出来。
新鲜的空气迎面而来,令马镫的精神头儿为之一振,再看看天色,似乎离鸡叫不远了。
马镫双臂用力从地窖口撑出来,也顾不上关地窖门,马镫猫下腰,蹭蹭地往山下蹽,尽快远离是非之地,找个相对安全的地方再看自己到底拿了什么贼宝贝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