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的,这一嗓子,把山石后的马镫吓得一哆嗦,连忙从山石后向更深处退去,而于此同时,传来一声“啊”的一声惨叫,然后就是“扑通”一声。
马镫顿觉不对,索性不退了,直接从山石后面跳出来,定睛向安书房的方向看过去。
只见月下的安书房正弯着腰,用手中的刀“噗嗤”、“噗嗤”地在已经倒在地上的六子身上连连补刀,补一下,六子的身体就抽一下,直至补到六子的身体不再抽动,安书房才提着刀直起腰,迸了一脸六子的血。
“呸!”,安书房向六子的尸体啐了一口,又抹了一把脸上的血,说道:“跟安爷爷斗,你还嫩了点儿,这回轮到你替安爷爷到边做鬼,是你的福气!”说罢,又朝地上的尸体,狠狠踢了几脚。
刚解了气的安书房刚一抬头,就与跳出来的马镫四目相对,两个人同时傻掉——年少的马镫还没见过如此狡诈且血腥的杀人场面,地上的尸体几乎被安书房用刀捅烂了;安书房方才那句“我看见你了”,不过是诈六子而已,六子中计回头张望,安书房则趁机抽出匕首在六子的肚子上连捅数刀,在你死我活的关头,安书房手下可不敢留着情,刀刀没入肚腹,刀刀直奔要害,在反反复复的白刀子红刀子的循环中,六子除了不甘地瞪着安书房抽搐到变形的脸外,吭都没吭出一声,就撒手人寰,身归那世去了。
所以,安书房一抬头看见马镫时,他可吓得不轻,还以为真又来了贼,眼睁睁地看见自己捅死了六子。
安书房看着马镫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哦,不是贼,而是之前的那个黑小子,安书房这才长长地舒了口气。
那也不对!
安书房又将手中的匕首对准马镫,毕竟马镫是敌人,面对马镫不也是你死我活的局面么,安书房虽比马镫大着十多岁,但他身上的功夫实在一般般。
要不然,之前怎么会被马镫擒获。
马镫的手从怀里摸出几枚飞蝗石,安书房的脑袋立刻就疼得要命,敢情已经形成条件反射——只要看见马镫的手捏石头子儿,安书房就觉得满耳都是飞蝗石叮叮咚咚在脑瓜壳上的声音。
“小英雄,别打,我跟那些贼不是一伙儿的。”安书房把匕首扔在地上,双手抱头,向马镫服软道。
马镫刚目睹六子是怎样成了安书房刀下冤鬼,对安书房的话自然不信,不管他说什么,飞蝗石只管往他脑袋上招呼,打得安书房抱着脑袋躲到山石后面。
“你这坏贼,满嘴扯谎,诈那人,然后还杀了他。”马镫向山石后的安书房说道,一听就是孩子话。
“小英雄,那叫兵不厌诈。你知道猪都是怎么死的吗?”安书房从山石后面露出半张脸,问道。
“猪都是被杀了吃肉的,还能怎么死?”马镫竟还当个真事儿似的回答了安书房的问题,安书房一听就知道黑小子虽厉害,但在江湖经验上,就是个雏儿。
“猪都是蠢死的,刚才死那个就是,没脑子还贪财,他不死,谁死!”安书房的心情放松了不少,似乎也没那么怕马镫了,他从山石后面露出了半个身子。
“你、你骂我是猪!”马镫被安书房气得小脸通红,不过天黑再加上脸黑,安书房根本看不出来。
“小英雄,你跟贼可不一样。”安书房边说边四处寻摸退路,“你看我都加入他们了,他们还要杀我,而你抓了我却还放了我,就冲这点,我敬你是个英雄。现在那边我也回不去了,你我井水不犯河水,我不管你的事,你也放我一马,怎么样?”说罢,安书房扭头向马镫的方向看过去,一看吓一跳,马镫不见了。
安书房大骇,额头上顿时冒出白毛汗,他立刻原地转了一圈,看看马镫是否正在身边,并袭击自己。
没人——安书房看了一圈,自己身边五尺以内,没人。
“怪哉!”安书房摸着脑袋上的包,自言自语道。
“带我去后山。”安书房头顶上传来马镫的声音,安书房连忙扬头去看,不知道时候,马镫蹦到他所藏身的山石上方。
安书房后退一步,并笑道:“小英雄,我说的那些都骗他的,我哪儿知道铁老大把好东西藏到什么地方呢。”
“你的夜光杯从哪里来的?”马镫不信,指着地上的尸体,问道。
哎呦,经马镫这么一问,安书房才想起来自己的夜光杯还在死鬼的怀里揣着呢,他忙不迭跑过去,一哈腰,从尸体上摸出夜光杯,重新揣回到自己怀中。
马镫已经跳下山石,几步就来到安书房身后,并说道:“你不带我去,就甭想走。”
此刻,安书房已知道马镫对自己并没多大敌意,所以对马镫也少了几分戒备,他看了一眼马镫,说道:“我的确不知道,带你去了也没用。以小英雄的身后,何不自己去一探究竟,你我还是就此分手的好。”
就在此时,光头葫芦举着火把寻了过来,“六子、六子”的喊个没完,这下把安书房吓得不轻,要是再被光头葫芦捉了去,岂有他的命在!
马镫一把拉住安书房一同躲到山石后面,然后马镫独自向旁边的山石跳去,只两、三下就到了山石顶,正好能将寻来的光头葫芦看个清楚。
于是,就发生了之前的一幕,马镫一连发出三颗飞蝗石,个个力道十足,再加上距离并不是很远,都结结实实地揍到光头葫芦的光头上,石头撞到头骨的声音,把安书房听得直咧嘴——看来,对于马镫的飞蝗石,他真是落下病根儿了。
光头葫芦的光头最终没能挨住第三颗飞蝗石的最后一击,脑袋嗡地一声后,光头葫芦仰面栽倒,不省人事。
一见光头葫芦倒了,马镫连忙上前查看,安书房在后面提醒道:“小心有诈。”
马镫听安书房这么说,立刻警惕起来,今天真是涨了大见识,这些贼们的嘴里心里全都是弯弯绕,不得不防。
马镫小心翼翼地向光头葫芦倒下的方向摸过去,直至走近到可以看到光头葫芦汩汩冒血的光头,马镫松了口气,不是装的,是真倒了,就是不知是死是活。
安书房一见马镫正俯身查看倒下的光头葫芦,就知道葫芦确实倒了,他立马儿冲了过来,并然后高高举起手匕首就向葫芦的心窝捅过去,安书房可不关心葫芦到底是死是活,他知道这攮子下去,葫芦就彻底死透,再也不会嚷嚷着砍自己的脑袋。
马镫一把攥住安书房的手腕,厉声道:“你要作甚?动不动就杀人!”说罢,回身一带安书房的手腕,将他整个人都甩了出去。
别看安书房高高的个子,却是个细高挑儿,再加上他的能耐实在不咋地,所以才被马镫像甩只鸡似的给甩到一边。
“小英雄,我教你一个行走江湖的保命本事,就是不能妇人之仁,该出手时就出手,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即使今日你饶了葫芦,他日葫芦也不会领你的情。等到他要杀你时,并不会因此犹豫上半分。”安书房用匕首指着地上的光头葫芦,说了句大实话——这是他混迹江湖多年的经验总结。
“要是如你所说,在树林时,你就死了。”马镫觉得安书房除了趁人之危外的鸡贼外,也没啥大本事。
“他只是晕了,一会儿醒转过来,当如何?”安书房将了马镫一军,毕竟现在还身处险境,光头葫芦一旦醒来,其后果可想而见。
“把他绑起来,像对你一样。”马镫想都没想,顺口说道。
“然后再把这个留给他,让他自己逃脱,然后再带着贼去抓我或是去烧你的村子。”安书房晃了晃手中匕首,然后替马镫把后面的事给续上了。
马镫知道安书房说的是反话,可他的话的确有道理,这光头葫芦一旦醒来怎可能善罢甘休。就算把他捆起来,这里距山坳这么近,不可能不被其他贼人发现。到其时,确实被动。
马镫挠着头左右为难,而安书房也不想在此地久留,于是眼珠一转计上心头,安书房一伸手从腰间夹出一个小纸包,捏了捏,点点头,然后哈下腰去,用力掰开光头葫芦的嘴,将小纸包里装着的粉末统统倒进光头葫芦的嘴里。
“你要作甚,莫非要毒死他?”马镫诧异道。
“蒙汗药而已,只能让他多睡些时辰。若是要他的命,用攮子更直接,还不用本钱。”安书房将小纸包里的药抖落个干干净净,“小英雄,你没见过这东西吧!”
这就是蒙汗药呀,虽然马镫有蒙汗药的解药,但确实没见过蒙汗药长什么样。
安书房一看马镫的表情就知道自己说对了,他笑呵呵地又从腰间夹出一个小纸包,然后向前一递,说道:“小英雄,这包送给你,兴许将来用得上。”
马镫手一摆,说道:“不用,我不用这种下三滥的东西。但,你得带我去后山。要不然,你走不了。”
“诶,小英雄,你咋就这么犟,我真是不知道,没骗你!”安书房两手一摊,无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