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书房忙不迭地连连点头,生怕光头葫芦看不清楚。
“黑小子叫什么,你可知否?”光头葫芦继续问道,并将地上的鬼头刀横担于两膝之上,篝火的火光在刀身上一跳一跳。
“马镫。”安书房听到赵二叫过马镫的名字。
听安书房答的如此干脆,光头葫芦的眉头就是一跳,随即两眼冒出凶光。
安书房被光头葫芦的两眼凶光吓得一激灵,他连忙解释道:“我是听那些小崽子们叫的,我、我可不认识,不认识!”
安书房生怕光头葫芦误会自己压根就是跟马镫认识,那样的话,他有几个脑袋都不够光头葫芦砍的。
“马镫?这是人名还是花名?”光头葫芦听到这个名字愣了一下,自言自语道,“那手飞蝗石应该是江湖人的手艺,这么说,是花名!但这么小的崽子就有花名了?”
“都是穷鬼家的崽子,哪来的花名,其余那些崽子叫牛啊、猪啊、狗啊的都有。这叫个马镫,也不奇怪。”安书房掰着手指头,替光头葫芦分析着。
“不错,安爷说的对。”光头葫芦忽然笑着说道,脸上开了晴。
安书房见光头葫芦如此说,他七上八下的心放了不少,可安书房毕竟来的时间短,对光头葫芦的脾气秉性一知半解,他只知道光头葫芦心黑手狠,却不知道光头葫芦一旦动了杀心,必是一副笑脸,而且还是很和蔼可亲的那种。
安书房不了解内情,其余的贼可了解,他们知道明年的今日就是安书房的忌日了,只是不知道葫芦首领是要自己动手,还是假手他人。
光头葫芦的笑声越来越大,越来瘆人,起初安书房也跟着笑,可跟着跟着就不那回事了,安书房惨白着脸再也笑不出来,他从光头葫芦的眼里见到凶光。
安书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两个膝盖当脚走,跌跌撞撞挪到光头葫芦面前,口中连声爷爷祖宗的叫,磕头如鸡啄碎米,只几下,额头上就见了血。
“直娘贼,什么腌臜东西还敢认俺当爷爷,呸!”光头葫芦咯出一口老浓痰,啐到安书房的脸上,糊住了他一只眼,“俺家大哥死在黑小子手里,俺也差点被黑小子做了,可黑小子偏偏放了你,你不是细作,谁是?是细作,就得死!六子,这活儿交给你了。”
被称为“六子”的贼两步迈过来,举起手中的朴刀冲着安书房的脖子就要下手。
“滚远一边砍去,别让臭血溅脏了地,砍完把剁下来的脑袋拿过来,扔火里烧。”光头葫芦激恼道,边说边指了指身边的火堆。
六子一把薅住已经吓瘫了的安书房,拖死狗似的往外拖,安书房两眼一闭,心想:老子今天要归位。
潜伏在山坳口的马镫将这一幕看到眼里,心想,都是贼,差距咋就这么大,自己的同伙说杀就杀,马镫心地不由得可怜起安书房。
忽然,马镫感到脚下的地微微颤起来,马镫立觉不妙,立马趴到地上侧耳贴到地上听——果然,那是大队马队疾驰而来的声音,听声音,至少是百十号的马队。
这么多——马镫就是一惊,之前盗贼抢掠村子时的马队顶多也就三十几号人马,而奔着这山坳的人马竟如此多,这可得飞报父亲,要不然驿置的马队要吃亏。
当马镫从地上站起来并准备跑回去送信时,他已经能看见一支壮观的马队席地而来,马上的骑手个个举着火把,影绰绰能看到他们的脸,马镫再想往回跑而不被发现,已无可能。
马镫只好向山坳口上方爬去,并躲在一块大山石后面,露出半张脸向外张望。
马镫刚躲好,那支百十号的马队举着火把就到了,躲在山石后面的马镫暗暗数了数,百多匹马,不错的。
马是一百多匹,可不是每匹马上都有人,前面开路的有十来号人马,后面跟着一群无人骑乘的战马,马群周围分散着骑马的盗贼,他们在四周维持马群的队形和速度,使马群不至走散。
马镫一看就明白,盗贼大队不是出去劫掠村子,而是用他们这些时日抢来的财宝、粮食、人口去跟匈奴换战马,以壮大盗贼的队伍。
此处山坳不过是盗贼财宝的中转地,除了拿走换战马的那些,其余大部分财宝都已经转移到铁老大的老巢,而山坳里的东西已经所剩不多。
盗贼马队鱼贯进了山坳,为首的是一匹大黑马,马上骑着一个铁塔似的人,身高体壮,一脸横肉,满脸络腮胡——此人正是盗贼首领,人称铁老大。
大黑马径直冲到光头葫芦的面前,“吁”的一声,铁老大勒住了马,他用手中的马鞭向光头葫芦点指道:“葫芦,俺听说有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