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起带着人马冲到山洞前时,贼们已经作鸟兽散,牛起的马没停,而是沿着整个山坳跑了几圈马,最终确认再无贼人后,才将马圈回到马镫身边,“吁”的一声,牛起从马上跳下来,并走到马镫身边,问道:“你们没事吧?”说罢,又看了一眼赵二。
赵二正咋咋呼呼地指挥其余人要挨个山洞搜宝,牛起瞪起牛眼并发作道:“赵二,你别瞎指挥,听马镫的。”
“我和牛起搜那个山洞,其余的山洞交给你们,不拿重物,拿了就走,盗贼说话间就能回来,”马镫一把拉住牛起,说道,“动作要快!”
听马镫这么说,赵二很满意,一挥手招呼人直奔其余山洞,而马镫要搜的是一处灯火忽明忽暗的山洞,里面也许有人。
马镫几个箭步就到了山洞前,洞口并不深,中间一块凸出石棱上翻着一盏破油灯,豆大点儿的灯火静立着,几个被缚住手脚扔在地上的人,蜷缩着身子,一动不动。
牛起从后面上来,他伸手搬掉挡在洞口聊胜于无的木篱笆,马镫随后跟进到洞里,地上一共三个人,都是女孩儿。
马镫俯下身查看她们的状况,个个双眼紧闭脸色惨白,马镫伸手在她们鼻下挨个试试,还有呼吸。
马镫的心放下一半,不用多说,蒙汗药没错了,盗贼惯用的手段,爷爷可没少告诫马镫关于江湖上的邪门歪道。
“死了没?”牛起不明所以地问道,他只见马镫挨个给地上的人试鼻息,并不知结果如何。
“蒙汗药,没死。”马镫一边说,一边直起身子,并把手伸到怀中。
一听是蒙汗药,牛起立时觉得自己懂了,他没少听人说关于蒙汗药的传说,也自然听过凉水泼面能将弄醒的说法,这回可让他逮到一次实践的机会。
不容分说,牛起是个行动派,他返身出洞奔到自己的马旁,以最快的速度解下挂在马鞍上的水葫芦,随即又闪电般冲到洞中。
马镫正扶着地上的其中一个,抱着她的头,用手中的小葫芦往她嘴里甘草汁——专门对付蒙汗药的解药。
风风火火的牛起也没看马镫在干啥,他拔开水葫芦塞儿,转开身扬起手,水葫芦里的水将地上人的脸淋了个遍,马镫的后脑勺没能幸免于难。
马镫回头瞪了牛起一眼,牛起正笑呵呵地拭目以待传说中的效果,眼光却与马镫的横眉碰到一处,马镫的怒目让牛起一激灵,他举着手中水葫芦,解释道:“不是能解蒙汗药嘛!”
“药得轻的,倒可面上喷水一试;如这般下了重药的,没用!”马镫边说,边低头查看臂弯中刚喂过药的女孩,她仍闭着眼,可面目开始扭动,喉间发出噫噫的声音,被解开的手脚已能活动。
有门——这是马镫第一次给人解蒙汗药,成就感油然而生。但马镫不敢耽搁,还有两个人呢。
“把那两个身上的绳子解开,然后抱到洞外,我先扶这个出去。”马镫伸手揽住女孩的腰,一把将她扶起,并向洞外踉跄着出去。
“男女授受不亲,我怎能抱……而且,还俩!”论牛起的体格,一手夹起一个都不是问题,可问题是“男女授受不亲”,牛起虽大字不识几个,但还知礼义懂廉耻,老祖宗传来的古训可不敢僭越。
“呸!白长那么大个子,这点事儿都担不起,快把她俩弄出来,要不我扔石头了。”马镫气得想骂人,但终究还是忍住没骂,只是威胁要用飞蝗石揍牛起。
“我跟你比不了……”牛起气哼哼地为难,“啪”的一声,一枚石子儿打到山洞里,碰到山石上,迸出的火花把牛起吓得一缩脖子,他知道马镫真恼了。
此刻的牛起只好做出违背祖宗的决定,麻利地解开地上两人身上的绳索,然后一手一个,在腋下夹了两个女孩出了山洞。
被马镫带出山洞的女孩儿已经能扶着马,有气无力地站着,两只眼睛迷离地看着周围的一切,赵二带着人在几个山洞里举着火把翻东找西,几人身上都挂满了东西,收获颇丰。
赵二更是兴奋得吆五喝六,没想到今晚竟抢了贼!
牛起将两个女孩放到马镫面前,马镫连忙取过小葫芦,将里面的甘草汁喂给她们,一物降一物,甘草解蒙汗,爷爷灵丹果然妙。
不多时,凭借甘草的效力和微凉的夜风,三个女孩渐渐恢复神智,只是身上软绵绵的没力气。
马镫命牛起学着自己的样子将两个女孩分别扶上各自的马,然后将两根手指含入口中打了一声唿哨,然后高喊赵二的名字。
抢得兴起的赵二已经两耳不闻洞外事,闷头就翻,什么值钱拿什么,马镫不是说了嘛,不让拿重物,所有没人理会大车上的粮食。
赵二经身边的人提醒,才知道马镫在招呼自己,虽不情愿,但也不敢违拗马镫的意思,他不情不愿地蹭到山洞口,向外面马镫的方向,张望。
“赵二,拢上人,撤了。”马镫一手扶着还在地上站着的一个女孩,向赵二招呼道,“盗贼跑不出去太远就会发觉外面没人,他们马上就要回来了,赶紧撤!”
赵二爱财但更惜命,抢了那么宝贝也得有命花才行,所以赵二听劝,他马上骂骂咧咧地收拢人并从山洞里跑出来,找各自的马,准备撤。
“赵二,你带上她走。”马镫命令道,没有让赵二拒绝的余地。
赵二一看是个与自己年龄相仿的女孩儿,他就笑了,非常愿意效这个劳,赵二可没有那么多对老祖宗的顾虑,他嬉皮笑脸地过来,应了马镫安排的差事。
于是,马镫、牛起、赵二,每人的马上带了一个女孩,其余人等具带着各自的战利品上了马,在马镫的带领下,向山坳外冲出去。
果然如马镫所料,仓皇跑出去的贼,有撒丫子跑走给盗贼首领——铁老大送信的;也有跑了半天也再见还有驿置的马队赶过来,而狐疑的,几个狐疑的贼躲在一起商量来商量去,决定悄悄潜回山坳看个究竟。
几个贼正蹑手蹑脚地往回走,突然被草丛里的一声“救命”吓了一跳,他们就地趴下张望了半天,见一个五短身材的光头晃悠悠地从草里站起身,并他们骂道:“娘的,还躲着干啥,快过来扶老子回去。”
“是、是葫芦首领吗?”其中一个贼听着声音耳熟,仗着胆子站立起来并问道。
“就是你老子,赶快过来,扶老子回去。”五短身材的光头,晃晃悠悠地骂道。
几个贼一听,没错,就是带安书房出来放哨的葫芦首领。
葫芦,铁老大手下不大不小的一个头目,原本放外哨的活儿轮不到葫芦这样有级别的贼,怎奈比他更大的头目说新来的安书房还不托底,让葫芦带着他放外哨,一来,怕安书房是官府的细作;二来,看看安书房身上的斤两,所以葫芦才忍痛放下山坳里的美酒和今夜的好手气,带着安书房这家伙到外面喝西北风。
喝了不少美酒的葫芦,把安书房安排到草窠子喂蚊子,自己躲到风凉的树上去醒酒,出来时已经微醺的葫芦被树上的小凉风这么一吹,酒劲儿上了头,没多久竟坐在树杈上一头睡了去,美滋滋地。
幸好醉酒的葫芦会周公,要不然树上的他怎么会发现不了明晃晃从驿道上过来的马镫一行人,直到倒霉的安书房被黄耳咬得直叫娘,葫芦才从梦乡中惊醒,于是就有了之前月下寒光的一幕。
马镫一弩箭正中葫芦后心没错,可他衣服里穿着厚厚的革甲,革甲上还有金属的前后护心,马镫射出的弩箭正好被后护心挡住,虽然没致命,但弩箭也穿透了后护心,令葫芦的后背遭了重创。
老奸巨猾的葫芦一来受了伤,二来不知道对方来了多少人,他就势趴到地上装死骗过了牛起和马镫,也就是他俩经验不足,要是换成马五,早就赶过去补刀了,还焉有葫芦贼的命在。
在马镫和牛起抓住安书房离开后,葫芦又趴了老半天才从地上起来,他已经听到马镫和牛起话,知道安书房这小子向他们招了口供,供出前面的山坳就是盗贼大队的藏宝地。
葫芦贼原本想直接去找铁老大报信,可是这里距离铁老大率的大队太远,不如赶紧抢先回山坳,再让其他人去找铁老大,而且还能让山坳里的人有所准备。
可有一样,葫芦贼低估了自己的伤势,而且他还得绕路,以避免再被马镫一行人碰到。
走了还不到一里地,后背的伤口就鲜血淋漓了,葫芦贼只觉后背黏糊糊地疼,疼得他两眼发黑,金星直冒。
忽然又看见火光四起、到处都是锣声,葫芦贼更不敢走,他就地潜伏下来观察情况,看看是否驿置的大队人马赶了来?
就这样,葫芦贼如同一头受伤的孤狼,边走边迟疑;边走边休息;边走边疼得厉害,直至遇到这几个狐疑并决定摸回山坳去看看的贼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