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被独自绑在树上的安书房不提,众人经过简短的商议并达成一致,由马镫和赵二步行摸过去。如果是盗贼的藏宝之处,而且没有盗贼大队人马在,马镫和赵二则在四周点起火把并鸣锣。
一旦听到锣声,牛起就带上所有人马,包括马镫和赵二的坐骑,以最快的速度冲向山坳,途中人人鸣锣并将燃起的火把扔到沿途的树杈上,让山坳里留守的盗贼产生被大队人马突袭的错觉,从而乱了阵脚,使马镫等人有可乘之机。
到时候,能救人就救人;能抢钱就抢钱,趁着夜色干上一票,干完就撤,不纠缠。
即便人财都夺不下,必然有溜走的贼赶到盗贼大队去送信,这样也不失为围魏救赵之计,让盗贼大队抢劫村子的计划泡汤,因为这处山坳乃为盗贼必救之地。
在夜里闹出这么大的动静,马五率领的巡逻队必然循着锣声和火光而至,所以不必特意分人去送信。
如果不是藏宝之地,而是盗贼大队所在地,马镫和赵二就悄悄退回这里,然后派两个人赶到最近的村子送信,其余人则埋伏在这里监视盗贼大队的动向,并随时通风报信。
“那个贼怎么办?”牛起当然同意马镫的主意,但树林里还有一个被绑在树上的安书房。
“让他自生自灭吧,不管是饿死,还是被野狼野狗野猪啃着吃了,都与我们无关,管他作甚!”赵二白了一眼多管闲事的牛起,“照你这么说,我们要是得了手,还得分些钱给他呢!”
这事赵二说了不算,牛起没看赵二,而是等着马镫发话。
马镫略微思考一下,对牛起说道:“如果你们听见锣声,就留给他一柄小匕首,他能什么时候割断绳子就什么时候脱身;若那山坳不是盗贼的藏宝地,就等我和赵二回来,再处置他。”
“哼,如果让老子回来,没得说,肯定扒了他的皮。”赵二不耐烦地说道,“你们赶快把马牵到树林去,我们这就走!”
赵二实在等不及了,他哈下腰向山坳的方向独自跑了下去。
马镫向牛起等人点点头,然后转身去追赵二,两人在月色下一前一后地向山坳跑去。
两里路不远不近,马镫其实还好,赵二却有些喘,此时二人已在到山坳边儿上,始终没见有人放哨,原本在这里放哨的贼是个好吃懒做的家伙,早跑回去喝酒耍钱了。
两人猫下腰并拉开距离,马镫探路,赵二垫后。
别看赵二刚才还一副喊打喊杀的样子,事到临头却两脚发软。
万一里面是盗贼大队,谁先冒头谁倒霉——赵二真鸡贼,让小他那么多的马镫当前锋,一旦有个风吹草动的,赵二身一转,撒丫子了。
马镫不傻,当然知道赵二的小心思,又何妨呢,既然赵二害怕就不能让他探路,那倒要定坏事。
大大小小的山洞分布在山坳里,有黑里咕咚的洞;有隐隐火光的洞,静静悄悄的;有灯火通明的洞,里面大呼小叫的;山坳里还停着数辆大车,车上载着的东西小山包似的高,上面盖着蓑草;几匹马星散地拴在大车后面,有一口没有一口地吃草,时不时一、两个人影晃动。
东西不少,人不多,不是盗贼藏宝地,还能是啥,这票有的干。
马镫缩回身子,躲到山石后面并向身后的赵二点点头,然后将包袱从背上取下来,里面装着十多支事先做好的火把,扔给不远处的赵二,赵二匍下身子将火把取走,转身向山坳外退去,他的任务是去山坳外四处放火,然后鸣锣。
马镫则潜入到山坳中,等赵二点火鸣锣后就点燃大车上的蓑草,让盗贼内外交困,以为不仅外面被围,而且里面也被攻破。
马镫躲在一辆大车后面,借着月光仔细观察这里,灯火通明的山洞有两处,里面是耍钱喝酒的盗贼,吆五喝六地叫骂,不时还有摔酒碗的声音传出来。
“恁地直娘贼,赢了钱,拍拍屁股就走了!?”一个人影从灯火通明的山洞出来,人影身后追出一盏酒碗,啪的一声碎在那人脚边,碗茬儿溅到脚面。
“老子今日手气好得很哩,要不是赶着回去放哨,你还腰里还有钱在?”人影扭头向洞里回呛,手还拍了拍鼓鼓囊囊的怀里,没少赢。
人逢喜事精神爽,赢了钱的贼嘴里哼起淫词滥调的曲儿,晃晃悠悠地向马镫藏身的大车走来,马镫赶紧绕到大车对角的位置上,屏住呼吸,至少不能在外面赵二的锣声响起前暴露自己。
贼走到大车前站住,松开腰带,哗哗地尿起来,一股骚气混着他满身的酒气扑进马镫的鼻子,马镫的胃里一阵恶心,虽然马家生活清苦,但马镫一向整洁,哪受得了如此腌臜之气。
马镫从怀里捻出一枚石子,然后手握石子,手心朝下,自腹前一抖手,石子飞出,直奔贼耳。
“哎呦,妈呀!”贼被打了一个趔趄,疼得大叫,他一手捂住耳朵,另一只手还不得不扶着“水头”,免得尿湿裤子。
又气又疼的贼扭头开骂:“直娘贼敢打你老子,跟你没完!”说罢,匆匆结束“水头”并单手提好裤子,捂着耳朵的手拿下来一看,全是血。
突然,一串锣响打破夜空的寂静,山坳外火光冲天,赵二漫山遍野扔的火把点燃了瑟瑟夜风中的枯草,火借风势,风借火势,越烧越旺。
马镫立刻站起身并车后跳出来,双手满是石子儿,左右开弓,飞蝗石雨点儿般向贼头飞出,贼还没闹明白怎么回事情,脑袋就被砸晕,带着大大小小的一头包,栽倒在地。
马镫掏出火折子并顺风一晃,随手就点燃了大车上盖着的蓑草,大车迅即燃起来,马镫从腰间抽出一面小铜锣猛敲起来,与山坳外赵二的锣声交相呼应。
山坳里灯火通明的两个洞里的光亮立即熄灭,马镫接着大车上燃起的火光望去,两个洞口静悄悄地,没一个人从里面冲出来。
“这些贼还真贼!”马镫心里嘀咕。
因为外面情况不明,这些经验老到的贼哪个都不敢冒然冲出来,搞不好一出来就会被来个乱箭攒心。
而这正好给了马镫时间,牛起等人赶过来的时间。两里地,快马加鞭用不了多少时间,但对马镫来说却弥足珍贵。
贼们当然不傻,经过短时间的惊慌后,发现外面虽然火光冲天,但锣声貌似并不密集,两只条凳从洞里突然飞出来,马镫不禁一愣神儿,随即就见几条黑影蹿出来,并在洞外站定。
赵二举着火把敲着锣刚好冲进来,被几个贼人看的真切,本来嘛,漆黑的夜里除了燃着的大车,就是他举着明晃晃的火把,把自己的脸照得分明。
众贼一看,就一个愣头小子举着火把冲进来,往他身后左右瞭瞭也没再见有人,贼人们互相看了一眼,放心地笑了。
“哥哥兄弟,你们稍安,待我前去废了这竖子。”一个贼手持单刀向其他贼说道,然后一晃手中单刀直取赵二。
吓得赵二连忙将手中的火把向前一扔,铜锣也不要了,边退边抽出刀,四处大喊道:“马镫,还不现身!”
赵二平日里在同村的孩子里称王称霸在行,但这种场面哪儿见过啊,上次盗贼来村子抢掠,他眼睁睁地看着邻家的二姐被盗贼扔到马背上时,两只脚就像灌了铅,一步都挪不了。
“还有人!”其余的贼立刻警惕起来,他们立即四散开,个个亮出家伙,呈扇形向前搜索,前面不远处就是马镫藏身的大车。
前去声称要废了赵二的贼已经跑过马镫藏身的大车,他的背对着马镫,马镫当机立断,弩机上弦,“嗖”地一箭射出,正中贼人后心,立毙。
马镫立刻暴露,贼们马上喊打喊杀地冲过来。
说时迟那时快,马镫扔掉空了弦的弩机,两手从怀来抄出两大把飞蝗石,左右开弓发起“天女散花”模式,飞蝗石石如其名,飞蝗般激射出去,个个不空,贼们被打得措手不及,头上脸上、前心小腹纷纷被命中。
一时间,哀鸿遍野,惨声连连,贼们搞不清楚,到底是几个人扔的石子儿。
在大车的火光中,赵二亲眼见证了马镫杀贼,他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不知该进,还是该退。
山坳外锣声四起,火把和喊杀声渐渐多起来,更有几匹马风驰电掣地冲进山坳,为首的正是牛起的马,后面的人马陆续跟进。
赵二回头一看是牛起他们,胆子顿时壮了起来,再看看马镫用飞蝗石射得过瘾,杀贼的豪气顿时上了头,赵二发得一声喊举着手里的刀就冲了上去,但他没有牛起的马快,牛起的马从倒毙的贼身上越过,向马镫当面的众贼横冲直撞过去,贼们本就被飞蝗石打得抬不起头,再听见外面人喊马嘶的,个个心里发毛,再无心恋战。
“风紧,扯呼!”贼们互相招呼后,四散逃开,与往里猛冲的牛起擦肩而过,向拼命向山坳外逃去,哪还管什么宝不宝的,保自己的命,才是真格的。
所以,众贼并未与牛起身后冲进来的人马再纠缠,个个撒丫子蹽,真恨爹妈没给自己多生两条腿,悔不当初,做个飞贼,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