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知道。”马镫一点就透,立即反应过来爷爷考的是哪条,“行传书,受书,必书其起及到日月夙暮。”
“哈哈,不错不错,而且中程。”张鹄直起身子大笑道,精神竟然为之一振。
马镫学着父亲属下的样子,有模有样地向爷爷单腿跪地并抱拳回禀道:“卑职所送书信中程,请大人核销路条。”
张鹄听罢此言笑声愈发爽朗,他连连点头并伸手搀住马镫的胳膊,示意马镫起身。
抱着烧火棍的马张氏靠着门笑看一老一小玩得开心,她用烧火棍轻轻敲了敲马镫的屁股,嗔道:“胡闹,别误了爷爷的午觉。”
“怎么是胡闹,再过几年,我能帮爹送信。”马镫鼓起腮帮,争辩道。
“怎么不是胡闹,你帮爹送信,怎么可能呢?不是胡闹,是啥?”马张氏继续挥着手中的烧火棍儿,说道。
“多学东西总是好的,将来兴许用得上。”张鹄事事都护着马镫,他挥挥手示意女儿退出去。
“你也出来,别叨扰爷爷的午觉。”马张氏一手揪住马镫的耳朵,将其从屋内拽了出去,门外的黄耳还吠了两声。
今年风调雨顺,收成很好,不仅是酒泉驿置的驿户,周边其他驿置、邮亭所辖驿户也都收获颇丰,可这才秋收完没几天,盗贼就蜂拥而至,都想从这些驿户身上捞一笔,好过冬。
可驿户们的收成不光是自己吃,他们还要为驿置供给粮草,朝廷就是这么规定的,驿置邮亭的接来送往中所需粮草相当一部分是由其所属驿户供应。
要不然,朝廷怎会对驿户们免纳粮免徭役免兵役。
朝廷规定的供给不能停,驿户们的生计不能停,虽为丰年,但驿置邮亭中日益繁重的接来送往,让驿户们的日子一天紧似一天,丰年也只是能填饱肚子而已,若是放任盗贼肆意抢夺,驿户们的日子根本没法儿过。
马五连书数封书信向督邮求助,督邮还是那个督邮,不过是更胖,而且现今家资颇丰,富得流油,所以常年被盗贼列为抢劫的头号目标,况且今年还是个大丰年。
胖督邮接到马五的书信,阅后即弃,面对四起的盗贼,第一要务自然是保全自己的身家。
至于那些穷驿户,即使他们被抢个底朝天,能值几个钱?派军队过去,还不够耗费的军粮呢!
可马五的榆木脑袋执拗得很,一封不行,就两封,两封不行就三封,如此一封又一封,搅得胖督邮心烦意乱,最后不得不派出一支羸弱的十几匹人马的马队敷衍应付了事。
但就这,竟然还走漏了消息,马队在前往酒泉驿置的半道上中了盗贼的埋伏,本无战心的马队一触即溃,丢下几具尸体后仓皇逃回张掖郡的屯田,再不发兵出来。
得到马队被盗贼伏击消息的马五彻底心灰意冷,他最终意识到抗击盗贼只能靠自己,他召集各家驿户同驿置中的驿卒组成驿置马队,对抗盗贼的侵袭和劫掠。
近些年,酒泉驿置的驿户从原来的十二家已增至五十多家,论人手也不算少,可盗贼们都骑乘快马,来去如风,让马五顾此失彼。
驿置马队只能没日没夜地在分散的驿户间巡逻,而盗贼的探子四处流窜踩点,一旦瞅准驿置马队的空档,就地点火为号向盗贼首领发信息——此地可抢,设置在高地的盗贼观察哨立即就能通知首领,在首领的带领下快马蜂拥而至,抢完就撤,等驿置马队得到消息再前往增援,往往只能看着烧成一片的白地,空悲叹。
眼见父亲大人杀红了眼熬白了头,马镫心里起急,经过数日筹划才召集齐所有驿户家的孩子们,共同商讨对策。
别看马镫在这些小孩中间年龄不算大,但大家都很佩服马镫——马镫天生善奔跑跳跃,还善投石。
论识文断字,孩子们中没有超过马镫的;论马术枪术,孩子们中没有强于马镫的;论弩箭的准头,马镫说第二,没人敢称第一;论医术,马镫继承张鹄的衣钵,医马牛羊不在话下,驿户驿卒受的外伤以及刀枪伤都找马镫医治,况且马镫在张鹄的教导下还通晓很多西域语言,同来往西域的商人沟通无障碍。
马镫是名副其实的孩子王,其中的钱三更是妥妥的死忠粉,尽管从小到大马镫的衣裤几乎都来自钱三,可钱三丝毫不敢造次,甚至有的新衣裤钱三都不上身,直接就给马镫送了去——钱大发头脑比马五灵活多了,他经常与来往的西域商人做生意,虽然他是马五的属下,可其家境比马五的富裕太多。
与其说是马镫同各家孩子们一起商讨对策,不如说是各家孩子们等待马镫分配任务。
这不,各家的孩子们个个伸长脖子,看向中间新垒土台上站着的马镫,土台下蹲着黄耳,而孩子们都在等着主意。
而马镫,又有什么好主意呢?